壞就壞在騎兵的機動能力太高,關中地廣,交戰之時常常前馬超後韓遂,顧得了頭顧不了尾。
幾年的蹉跎下來,馬超的軍事才能也漸漸成熟,懂得怎麼最大限度地利用“快”這個優勢……令蕭若想方設法也討不到好處,只得暫時避其鋒芒,利用河水一線的地利,將戰線拉長,損失降到最小。
……
半個月之後,曹操的回信到了。
樂進先看的這封信,看完扔燙手山芋一樣放到了蕭若的桌前。
“怎麼了?”蕭若見他臉上滿是尷尬之色,好奇地問。
樂進訕訕地道:“使君千萬莫要跟主公說我看過這信。”
蕭若扔下手中文書拾起那信,展開一看,還是短短的一句——
“勿憂,孤即日令元讓北上,馬超小兒不日即將西折,卿可伺機而動。”
“有什麼奇怪的?”蕭若好笑地看他一眼。
樂進只是笑,不答話,轉身出去了。
留蕭若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封信。
半晌,才把視線放在了“卿”字上,面色微微一變,嘴角泛起笑意,掩了信紙。
……
這封信到的時候,恰好秋意正濃,堳城藍田等地秋收的糧食上來,馬超韓遂漸漸面臨糧草不足的危機,事態正有好轉的趨勢……
然而;隨即第二天,曹操在南線失利的訊息傳了來——
“劉表也起兵了。”樂進眉間凝著一股黑雲,緩緩將南線的情況說出來:“劉表扶植張繡,與明公宣戰……現在明公受三面夾擊。”
“看來援兵是到不了了……”蕭若答話時,神色也有些凝重。
……
當晚,夜幕低沉,星辰一點一點,與聯營篝火交相輝映。
“你……為何不索性殺了我?”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啞的問話。
蕭若轉身,看著守在她帳門口的劉鈺,微微一笑:“你求死?”
“生不如死。”劉鈺冷冷答。
曾經為一地諸侯,現在卻連一個小小的伍長都不是。
不能策馬疆場,上陣殺敵,只能日日守在她帳門口,卻又每天不得不面對以前的舊部——每時每刻都是折磨恥辱。
“你死了蕭瑤怎麼辦?”
蕭若問。
劉鈺眼波一動,漸漸斂去了裡面的怨憤,緩緩垂下頭。
蕭瑤雖然名義上是蕭若的養女,但是自從收留她以來,真正在照看的一直是劉鈺,而沒有家室的劉鈺也一直將這個女孩當做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這個軟肋,居然被離開了堳城三年的蕭若一回來就抓到了。
“屬下……屬下……有時在想……”劉鈺低低地道:“姑娘……真是可怕。”
蕭若垂下眼簾,淡淡看著他,靜默不語。
“我輸在還有情。”劉鈺道:“而姑娘總是贏……姑娘沒有情麼?”
蕭若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若有所思地半垂著頭:“怎麼……我贏得都天怒人怨了?”
“不是麼?”
劉鈺抬起頭來,直直看向她;“這個世上,還有姑娘不算計利用的麼?包括徐將軍。”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蕭若表情一僵,隨即緩緩閤眼,掩住了眼裡瞬息萬變的風雲,喃喃似在自問:“我現在怎麼做都是錯?”說著似乎覺得好笑,索性低低笑出了聲:“你現在的利益要是還是和以前一樣和我綁在一起,你會覺得我算計誰是錯的嗎?”
劉鈺一怔。
“不過才小小的堳城太守,三年的權利……”
蕭若說到此處,忽然覺得倦了,朝著營帳裡走去,回身放下簾子之時,手停在簾子上,輕輕地道:“我不會殺你,你就這裡給我守著,守到哪一天想通了……我再把這天下最高的權利打下來給你,如何?”
劉鈺還未從方才的怔忡裡回過神來,心底裡一直反反覆覆地想著,為何現在會覺得她是錯的……而以前從來沒有。
直到反應過來蕭若說的最後一句話,猛地抬起頭來,而簾子已經放下,四周靜寂無聲……
望著清粼粼的一抹冷月和可以俯視的千里聯營,劉鈺細細想著她語氣裡的蔑然,心裡忽然翻騰起一絲冷意,盤旋蜿蜒入骨,化作了絲絲恥辱蛛網一般綁縛下來。
——好像失去了什麼,再也回不來的東西。
……
結果曹操在劣勢之下,還是派援軍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