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哥和其家裡人都不是什麼真正得主子用的奴才,便順著英蓮的話頭,給了鸚哥恩典,連人帶契一起送給了甄姑娘。
英蓮和黛玉回稟了之後,便將鸚哥叫到近前,只道我在這府裡只是客居,將來你若願意和我走,那我就帶你走,若是留戀家人,留在這府裡也無妨,不過你的身契我自會命人幫你銷了,不管你是走是留,全憑你自己的心意就是了。讓鸚哥灑淚不止,只道老子娘都是賈府的人,他們在金陵祖宅看門子,我也有哥哥給他們盡孝,以後就跟著姑娘了。英蓮見她靈動,又從黛玉的嬤嬤那裡聽了對鸚哥的評語,便給她改了個名字叫紫鵑,此後就帶在身邊伺候著了。
紫鵑這一番際遇,很快在賈府的婢女之中流傳起來。在幾個和她交好的女孩子當中,自有人想攀高枝圖富貴,寧可在府裡吃喝不愁,也不想徒有個良人身份卻得親自操持家務,又見紫鵑從此只當自己是甄姑娘的人了,府裡的各種事務再不肯聽,竟漸漸和她疏遠起來。可也有幾個人,聽了紫鵑的際遇,也動了能有自由身的心思——都是些小姑娘,哪裡願意不明不白地就被配了小子?
卻是夏日綿長,又熱意逼人,一日晚間,紫鵑到了小廚房,扒著院門,笑向廚房中柳家媳婦說道:“柳嫂子,甄姑娘說了:晚飯的素菜要一樣涼涼的酸酸的東西,只別擱上香油弄膩了。”柳家的笑道:“知道了。”見周圍沒幾個賈府的人在,她又和紫鵑說:“前兒□說了不曾?”紫鵑道:“說了。只是我們姑娘說不好天天出頭,且林姑娘說了,等二太太生日過了,趁著喜氣日子,她們兩個一起和老太太說去,沒有不成的事兒。”
卻是柳家的如今再聽到林姑娘的名字也不會心中起什麼波瀾,她自道自己是無望的人了,這幾個收養的孩子,幾個男孩都在府裡謀了差事有了將來,唯有這個女兒是她真心疼愛的。留在賈府,將來不過是個配小廝的命,因見柳五兒平日就和紫鵑好,便想著若能送到甄姑娘處,將來得脫賤籍,便是她心之所安了。原來這柳家的有個女兒,今年才十六歲,雖是廚役之女,卻生的人物齊整、相貌亦是不俗,因她排行第五,便叫他是五兒。因素有弱疾,故沒得差。近因柳家的見幾個姑娘院子中的丫鬟差輕人多,且又聞得紫鵑的事情,故如今要送她到那裡應名兒。
柳家的對紫鵑千恩萬謝,便進去廚房吩咐準備料理。柳五兒便送紫鵑出來,因見無人,又拉著紫鵑說道:“我的話到底說了沒有?”
紫鵑笑道:“難道哄你不成?”
五兒道:“雖如此說,我卻性急等不得了。趁如今挑上來了,一則給我媽爭口氣,也不枉養
我一場;二則添了月錢,家裡又從容些;三則我的心開一開,只怕這病就好了。──便是請大夫吃藥,也省了家裡的錢。”
紫鵑道:“我都知道了,你只放心。”
過了幾日,正是王夫人的壽辰,她本是個清靜好佛的,不想大辦。不料元春在禁宮裡,因著徒行之操持太上皇聖壽的事情,她也想起母親的生日來,便命人賜下了些賞賜,由是賈府裡也對這個壽辰重視起來。
卻是元春賜下的物件裡,不光是給賈母和王夫人的應時的輕薄料子,還有幾件秋冬衣物,只道分給兄弟們。王夫人前些時候椒房內省,得了元春要她不要薄待賈環的指示,雖是心中不願,可也只能將一件野鴨子的氅衣給了賈寶玉,還有一件金翠輝煌、碧彩閃灼的,將賈環叫過來,給他穿上,只道讓他對娘娘謝恩。
從來元春賜下的東西里都不曾有賈環的份兒,他也只是眼饞罷了。這日被叫到太太面前,竟得了這麼件貴重之物,饒是他親王、郡王都見過了,也高興得暈暈乎乎。
不料第二日賈環就抱著個包袱來尋黛玉,開啟一看,竟是那件雀金呢氅衣。原來賈環得了這個稀罕物,白天看不夠,晚上在油燈下還要看看摸摸,卻是一個不小心,油燈倒在呢子上,竟出了個洞!
這可把賈環和趙姨娘嚇壞了,這可是宮裡的娘娘所賜!趙姨娘自己也會做針線,可這等高貴的物件,便是尋遍他們的院子也找不到合適的線來,更兼工藝精巧,趙姨娘再不敢下針的。兩人合計半晌,到了還是賈環想起來,只道我去尋林姐姐,她那裡什麼都有,指不定便有合適的針線了。
由是趙姨娘拿了塊不起眼的包袱皮將氅衣包了,賈環一早就跑到黛玉這裡,將因果一說,到讓黛玉也有些犯難,她道:“依我看,這就是孔雀金線織的,這種衣服我也就三兩件,穿得也少,到沒試過縫補。”
待王嬤嬤也看過,只道:“孔雀金線倒是有,只是這織補上費神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