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的人終究學不會成長為紮根地底的松柏胡楊,似這般沒事兒喜歡作死、又不知留條後路不把凡事做絕,她充其量也就是個坐吃山空慢慢兒消耗自己那些積累的命!待有一日,她那些積累隨著歲月的坦緩流逝而慢慢被風沙掏空耗幹,她便如同至了蕭秋寒冬後迅速失去水分、被風雪掏的失去了內在的枯樹一樣,等不及來年春日一個漸趨的復甦便最先湮滅在蕭蕭飛雪裡去了!這樣的人初見時覺得可怕,其實看得多了就會發現,是最不足為患的;不消誰人費心的鋪路設局,總有一日她會自己把自己給作弄死的!
“哦。”聞言入耳,那莊妃卻不怒反笑,細細柳葉眉微向上一挑,“那湘嬪就在你那慕虞苑裡好好兒……的感念這七日吧!”語氣至後而變得很是輕飄,因這徐徐的風一樣撩撥的韻致,聽來才更叫人倍感噁心與生憎!
“嬪妾會的。”傾煙勾唇一笑,就這麼抬首微微、直勾勾與莊妃對視一處。
傾煙封嬪之後於這後宮裡素來的處事風格是軟弱了太多,但她若似眼下這般性子被勾上來,也未嘗就顯不出通身的威風氣!
許是沒有料到湘嬪居然一改了往日的順受而起了言語的反抗,莊妃一張眉飛色舞的面孔瞬間斂了許多神情,卻也只是須臾,過後狠狠一拂宮袖:“呵!”似慍又如不屑的一個哼聲,便回身決絕的往了殿中去追皇后。
傾煙見狀斂斂眼瞼,不緩不急的徐徐一曲身。
而一旁默默然立身良久的蓉妃眸子一垂,微掃了傾煙一眼,便兀自無聲的亦是回身進了殿裡去。
☆、第十三話變相禁足(2)
直到這一干人都走的沒了影子,我方扶著傾煙把身子站好:“呵。”鼻息沒防打了個譏誚,邊轉眸一瞧她,“娘娘,看來今兒這長樂宮一遭小聚,人家根本就沒打上您在內呢!”當然言的很輕,一抹自嘲漫溯唇兮、又帶些輕蔑和不屑。
傾煙沒急於搭理我,她抬眉揚眸往那長樂宮正殿處高高嵌掛於鴛鴦瓦下的牌匾處望去,帶著彌深意味的目光在那鎏金鍛圖騰的“長樂宮”三個正楷大字間定格了經久經久。
徐徐的風不間斷服貼著她微凌的鬢絲,一路迂迴著撩撥過去,又謳歌起時間與空間雙重繪夢下一掩一合的交疊。
這一時裡,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宮闕,甚至是熟悉的陽光、款風……諸多景深重疊一處,襯的眼前的傾煙湣�鴆輝偈喬閶蹋��潛浠貿閃肆磽庖桓鋈說拿婷蔡逄��
這般神情、這般煢然又含孤帶傲的風韻與身形呵……
這一瞬我突然就釋懷了心底積蓄了自弘德元年至今整三年的不解,突然明白為什麼皇上會選擇從傾煙身上找當日舊夢的影子!
因為在某些時刻、某些處境與情境的舀捏之下,傾煙的確很像那個皇上記憶裡著緊的人!
莫說皇上,就方才那一瞬息驚鴻難留的交集,連我都起了一個恍惚!恍惚覺得光影錯位、時空轉移,昔日這住在長樂宮裡的宸華妃、我們服侍了十餘年的主子,她又倏忽就回了來……
有風又起,一仰一俯交相環扣的金燦鴛鴦瓦間,落下的一層層霜華順了風勢而洋洋灑灑的傾瀉下來,依稀有“沙沙”微響化為蕭音起的嘶啞,猶如一個乾癟的嗓子對於無極肅穆不可逆、而又莫測十分的過往命途的咿咿謳歌。
時光不停,故人不再,新人終會變作那昔日故人,再既而便都又成了已故之人……
。
這一路上往錦鑾宮裡走,入目宮道兩旁一簇簇牡丹並著春桃夏柳的天成繁茂之態,卻攪擾的我起了一通繁複心思。
記得傾煙被封湘嬪的時候,當時我還著實是高興了一把、也嫉妒了一把……現今這麼一路逐步走來,眼見了她太多的悲鬱無奈、行事艱辛,我倒是慶幸當初皇上看上的不是我了!
不過也不盡然,若是我……或許也不會落得個傾煙時今這般舉步小心、遇人不淑的田地!
當然這是後話,事已至此,也是我委實所不該起的心思!
且說當下,傾煙過得有多苦多難,我是知道的。但宮裡那些個女人們嫉妒一個並沒有實權實寵的、僅是皇上夜夜頻繁留宿卻並無侍寢之實……亦或是次數著實寥寥(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委實是不好去問傾煙她與皇上的床榻之事一干詳細處)的蘀代品,則真真是滑稽可笑!
可縱是你覺滑稽可笑,奈何人家就是不這麼認為,就是願意這麼樂此不疲的嫉妒下去、為難下去,則又是十分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知不覺就順著宮道回了錦鑾、入了慕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