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河嘲諷的大笑,“是啊,不值得,太不值得。顧非凡,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是我們孩子的忌日,六年前的今天,他從我的身體中生生的剝離,那種喪子之痛,你是不會懂得的。”
狂笑,突然變成了大哭,她哭得痛徹心扉,顧非凡沉默了,震驚中又帶著莫名的凝重。“你,你說什麼?”
永河痛哭著,撲入他懷中,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非凡,我們的孩子沒有了,六年前就已經沒有了。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非凡……”
“不,你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顧非凡有些失控的推開她,低吼道,“那無憂呢?無憂又是誰?”
永河哭著,呢喃著,“無憂,無憂是飛瀾的孩子……”
躲在廊柱後的飛瀾大驚,她沒想到醉後的永河會如此口不遮攔。只是,她受迷。藥所致,藥性剛過,身體虛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公主!”她踉蹌的從廊柱後面走出來,來到永河與顧非凡身旁。她感覺得到,顧非凡看著她的眼神,不可置信中,又帶著疼痛,而疼痛中又藏著恨。是的,他恨她,恨她委身與另一個男人,恨她為那個男人生了孩子。
“她說的是真的嗎?”顧非凡隱忍的問道。
飛瀾苦笑,“不是說酒後吐真言嗎?永河公主所說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顧非凡突然踉蹌了兩步,看著她的時候,好像看著陌生人一樣。
啪的一聲脆響,是永河推翻了手中的酒壺,碧玉酒壺墜落在地,瞬間四分五裂。酒醉的永河哭的像個孩子,撲入顧非凡胸膛,想要尋求安慰,而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將她推了出去。永河踉蹌了下,摔倒在地。
她受傷的看著他,淚無聲的劃落,而後,她動作緩慢的爬到飛瀾腳下,姿態卑微的祈求著,“飛瀾,飛瀾,我求求你,將非凡還給我好不好?我愛了他整整十年,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飛瀾低頭俯瞰著她,蒼白絕世的容顏,淡漠的沒有表情,卻又有種若有若無的淒涼,讓她周身的空氣都蔓延出悲涼的哀愁。飛瀾唇角微揚著,苦澀而嘲諷。她該如何回答她呢?她沒有資格將顧非凡讓給任何人,因為,他從來都不曾屬於過她。
飛瀾俯身,輕輕的將永河從地上扶起,然後,坐到了石桌旁。她沉默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液劃過咽喉,眼前竟變得模糊起來。再次斟了酒,她敬向顧非凡的方向,“今天是你孩子的忌日,表哥難道不悼念一下嗎。”話音方落,她將杯中酒緩緩倒入腳下泥土之中。
顧非凡無聲的在她對面坐下來,修長的指緊緊的攥住手中酒杯,半響的沉默後,才沉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飛瀾苦笑,似乎並不太想去回憶那段不堪的回憶,但她想,顧非凡有知道的權利。“大軍趕赴邊塞的途中被敵軍突襲,為了逃命,公主從戰馬上摔下來,小產了。”飛瀾仰頭,又是一杯酒,一飲而盡。一雙眸子卻是空洞一片的,那個時候,生死一線,她們能存活下來,已屬不易,太多鮮活的生命留在了風沙大漠,其中就包括那個尚未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
視線越來越模糊,飛瀾強忍著不讓淚落下來,她再次舉起酒杯,卻突然被顧非凡按住了手腕,低沉的聲音中依舊有淡淡的關心。“你身上有傷,別再飲酒了。”
飛瀾笑,墨眸中閃動著瑩瑩流光,而後,一把甩開他的手。“拜顧相所賜,一點皮肉傷,還死不了人。”
“飛瀾……”顧非凡微嘆,剛要開口,卻被她打斷。
“顧相,今日叨擾太久,下官與公主也該告辭了。”飛瀾起身,用力扯起酒醉的永河,向園外走去。
回府的馬車中,永河昏睡不醒。飛瀾空洞的目光淡淡散落,她想,這樣也好,醉了總好過清醒的疼痛著。
暮色四合之時,下起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飛瀾孤身坐在院落中,如牛毛般的細雨,一絲絲鑽入碧色錦袍中,貼在她細膩的肌膚之上。蒼白的小臉微揚起,雨水和淚水膠合著落下。
耳畔回想著金戈鐵馬的叱吒聲,六年前的一幕又一幕好似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與三藩王的第一場仗,整整打了一天一夜,她從戰場上回來,腹中突然一陣刺痛,眼前一黑,就從戰馬上翻滾下來。
“飛瀾!”風清揚飛身上前,一把接住她,將她抱入營帳中。
飛瀾很快就醒了,側頭看向坐在榻邊的風清揚,他一臉凝重,兩指依舊搭在她腕間。
彼此間是長久的沉默,氣氛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