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越來越絕望。忽然大力的揮了一下,手臂依然毫無懸念地穿過了水杯、蘋果和桌子。他抱著頭撕扯著頭髮,喉嚨裡發出一聲悽慘的哀嚎,猛地撲了出去,穿過火車,鑽入了夜幕中。
其實車廂裡,包括微生茉在內,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舉動,不過沒有誰搭理他罷了。
鬼魂之間,本來就關係冷淡,更何況新死的鬼,通常都代表著無窮的麻煩。
林琪站在衛生間的角落裡,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他看到自己——或許是不常照鏡子的緣故,他現在看著那具身體總覺得有點兒陌生——自己的身體靠著衛生間的牆壁坐在地上,低垂著頭,血順著額角,滑過臉頰,滴在微蜷的手背上。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有一道長長的血跡。
那個殺死他的兇手手裡握著一塊長條形的麵包——麵包怎麼能砸死人?但現在不是關注這個問題的時候,林琪看著那個男人,總覺得有點兒詭異。他知道自己變成了鬼,但還是謹慎地沒有靠近他,而是一直緊貼著自己的身體,不敢稍離半步。
他的左手上有一串檀香木的佛珠,是祖母還在世的時候為他親自去故鄉山上的一個古寺求的。林琪以前對此一直是嗤之以鼻,只是為了懷念那個疼愛他至極的老人才一直戴在手上。但現在,他不信也得信了。更何況,他能清晰的看到,佛珠散發出極淡的黃色將他籠罩起來,使他能感覺到如在母體中的暖意。
“嘻嘻,他死了……他死了……”一個小小的女孩兒的聲音彷彿細細的絲纏繞在耳邊,清脆,詭異,刺耳。
林琪不敢說話。
兇手也跟著呵呵傻笑起來,“死了……死了……高興吧?他死了……”他雖然在笑,但眼中卻沒有一點光澤,黑黑的眼睛,就像兩個無底的黑洞。
“還不夠!還不夠!讓他過來!你去抓他過來!”女孩兒的聲音在蠻橫地催促,語調癲狂。
“抓……他?”男人傻乎乎地笑著,問道。
“是啊,抓他過來!你死了就能把他抓過來了!死吧死吧,快點兒!天都快要亮了呢!”
“……死?”男人神情動搖了,林琪看到他眼珠子在眼眶中微微晃動了一下,心裡一緊。
這時一個柔和的女聲響了起來,林琪竭盡全力也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心裡就像有一把毛茸茸的刷子在刷著。他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踏出了黃色的光圈,空氣驟然變冷,他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迅速地收回了腳,看到一個白骨森森的細長的手擦著他的腳腕劃過,收勢不及鑽入了佛珠的光圈中,接著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創似的,一聲慘叫後,那手的中指指尖冒出一股青煙,剎那間就消失了小半截指頭。
林琪用眼角的餘光迅速地瞥了一下自己的腳腕,那指尖劃下了一道黑色的傷痕,在佛珠光芒中溢位一縷縷的黑氣。林琪感覺到自己的右腳彷彿正在被腐爛般疼痛,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發聲,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溼潤了。
那個總是把潮流當成怪物的老人,那個喜歡絮絮叨叨的老人,那個整天催著他去學習的老人,去世三年後,仍然在保護著他。
而在那輕柔溫和的女聲中,兇手的眼睛重新變得毫無光澤,他嘴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彷彿呼吸不暢似的,口水從嘴邊流了下來也不知道。他的手痙攣般抽搐著,艱難地從腰間抽出了皮帶掛在牆壁的扶手上,扣好了釦環,慢慢地把頭朝皮帶環中間伸去。
“喂!”林琪終於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這一聲彷彿催命符,男人的頭猛地伸了進去,就像有人在他背後推了一把似的。林琪眼睜睜地看著那皮帶迅速收緊、縮小、變細,男人雙眼凸出,發出“喝喝”的聲音,手拉著脖子裡的皮帶,雙腿蹬了幾下牆壁,短短几秒鐘後,雙手就無力地落了下來。
屍體還掛在皮帶上,男人卻有一個模糊地影子站了起來,除了身體不太清楚以外,模樣眼神與剛才別無二致。
林琪明白,他和自己一樣變成了鬼,但還來不及同情,就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一個之前沒有聽到過的女人的聲音輕笑一聲,笑聲冰冷刺骨。
她說:“乖,把那少年給我抓出來。”
男人抬起頭,空洞的眼神對上了貼牆站著的林琪的臉,緩緩抬起了手臂,右手伸入了光圈之中,但卻沒有像之前的白骨手掌一樣受到傷害!
林琪攥緊了拳頭,目光絕望而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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