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兇手是誰的朱光,帶著滿腔憤恨撒手人寰。朱家當時就要鬧出來,被納蘭述攔住——無論如何朱光已死,姜雲澤依舊有抵賴的餘地,總要想辦法,讓她露出更多的破綻來才是。朱家聽從了君珂和納蘭述的計策,忍下滿心悲憤,等到了寒蕊夜入公主府殺人滅口。
如今人證就是苦主,朱家怎肯甘休,君珂自己入宮應對姜太后,將供狀交給了朱家。朱家第一時間便奔赴皇宮告御狀,等到納蘭弘慶帶人匆匆趕來,正好撞見君珂被姜氏一家欺辱的“慘狀”,一切拿捏得剛剛好。
內殿裡自姜太后一聲驚呼之後,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納蘭述和君珂交換一下眼色——開始利益交換了。
涉及到貴族階層的各種事務,到最後都不會單純的論定,命案多半不會按命案處理,不過是失敗的那一方拿出等量的利益或受到一定的懲罰,勝利的那方獲得合適的補償來進行一定的妥協。
姜雲澤不會給朱光賠命,朱家要的,也不是她的命。
一條命,不抵官銜實權來得更要緊。人死了就死了,以此獲得最大限度補償才是要義。朱家混跡官場,一門三將軍,掌握京畿兵權多年,自然知道利弊權衡。
所以朱家跪在了控制官員出入的太和門,而不是人來人往的皇城廣場上。
納蘭述安慰地拍拍君珂的手,君珂對他笑笑。
沒關係,路還遠,走下去就是了。
納蘭述顧忌著這是在宮裡,並不方便對君珂過於親熱,就是剛才控訴姜雲澤,也擺出了對君珂生疏的語氣,此刻手心輕輕一覆,立即離開。
便是這麼蜻蜓點水的一握,也看在了有心人的眼裡。
沈夢沉挑了挑眉,覺得是不是該再下一次毒在那丫頭手上?省得隨便什麼人都摸來摸去。
納蘭君讓轉開眼光,不去看那交握的手,專心想她臉上那是什麼東西?看起來確實可怕,會留下疤痕嗎?
……忽然門聲一響,驚破眾人的沉默,納蘭弘慶已經神態如常立在了殿門口,姜太后卻沒有再出來。
姜雲澤一眼之下,便知大勢已去,靠著廊柱的身子又一軟,身邊一個宮女伸手要扶,手伸到一半又怯怯縮了回去。
姜雲澤慘然一笑,世態炎涼,連一個宮女,都知道風向變了。
“傳旨。”納蘭弘慶立於階上,“朱氏一門,多年來忠心王事,守衛京畿與國有功,著朱永森封敬毅子爵,三代後遞等襲封。朱氏誥命升二品。其子朱寧封宣武將軍,入九蒙旗營領參將實銜。”
朱家人立即跪倒,三呼萬歲。
“左相姜巍然,門風不謹,致禍他人。著罰俸一年,降三級原職留用。”
“明映郡主姜雲澤,行止不端,著削去郡主封誥,由姜府將其遷居出京閉門思過,無聖旨不得與他人有任何往來事及再度進京。”
姜雲澤身子一晃,坐倒在地,半晌,兩行清淚,自紗幕之後緩緩流下來。
朱家人心有不甘地盯著她,但終究得了實惠,也不敢再言聲。說到底,文武派系的制衡在帝王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事,殺姜雲澤償命,會導致姜家及姜太后全力反撲,納蘭弘慶也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不過這邊拍一拍,那邊撫一撫,各自按捺下去罷了。
至於一條人命——反正朱家也不止一個兒子,朱寧不是得了升遷嗎。
“四品皇家供奉君珂,忠職勤謹。”納蘭弘慶垂頭看看君珂,“賜金萬兩,西華門外宅邸一座,賞昭信校尉武銜。”
“謝陛下!”
昭信校尉是正六品武散階,不是實職,還不如君珂這個供奉文銜品級高,不過這也是皇帝的一個安撫的態度,君珂到如今,可算文武職銜都有了。
一場跌宕起伏殺人案,最終的結果,得罪姜家在所難免,武將派系卻因此對她好感倍增;此事除了姜家,眾人也多半受益。朱家接受——兒子沒白死,好歹掙了個三代不替的爵位。現今無戰事,不比開國那年代,王爵滿地封,得個爵位那是天大難得;沈夢沉得意——鬥了多年的左相被貶,雖然依舊原職,但氣勢必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無法挽回;納蘭君讓不介意——好歹沒讓姜氏把事態擴大,導致向家和朱家再鬧起來,影響大燕局勢;向正儀高興——讓那死女人滾得遠遠地,燕京會清靜很多。
納蘭弘慶揉揉眉心,眉宇微露疲倦之色,走過納蘭述身邊時,看看頹然坐地痴痴不語的姜雲澤,道:“睿郡王,冀北對此事,可有異議?”
“絕無異議!”納蘭述立刻欣然表態,“陛下聖明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