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季烯心面上無所動容,靜靜走過。伊齊正要趕去修習場中,由邢克近來對他尤其苛刻,日夜監督不得空閒,他匆匆而來,季烯心慌忙退到一邊,伊齊看她一眼,滿碗的各色花朵,這遺天山莊內即便是冬日也開有古里古怪的花,他見怪不怪,季烯心當然不會這般耐性去找齊各色花朵,他跨步離去。
高雲意清晨必定出現在食夢侯那裡,在那九曲長廊上望那霧中蓮花。
季烯心輕輕扯下一片花瓣,輕輕的折斷聲音,高雲意皺眉,仔細看了她一眼:“姑娘,為何人採花?”
“為少宮主晨起淨顏所用。”
“她?”高雲意突然就笑了,搖搖頭,估計又要做個什麼沒見過的模樣,再變換又如何,這遺天山莊內只有她的內心自己無從窺探,食夢侯彷彿有意維護,所以只要是連半點隱秘蹤跡都找不到的人,必定就是她無疑。
他揮手,一隻帶水紅蓮拋到了季烯心手中:“這朵是最好的,送少宮主賞玩吧。”
說完人已轉身而去,季烯心手執那朵蓮花,低頭,在那湖面漸散的晨霧中綻放開了容顏。
紅婆遠遠看著她如楊柳一樣的身姿,如花一般的明媚如劍一般的耀眼,禁不住笑了起來。
“紅妤夫人,若我生女必定投在你門下,望你善視並嚴加教養,勿要推辭!”很久以前,那個女子就在這湖面上,安靜地坐在那裡輕輕撫摸著腹部,對她請求著。
紅婆的眼淚落下一滴,終於長大了,這樣就算將功折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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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的歡宴
季烯心的十六歲終於來到,金歡與明樂一大早服侍她盛裝,十伴隨在司碧佳與節樓樓的帶領下在院子外早早等待。
吱呀一聲,門開,十伴隨同時跪下:“祝我宮主福壽綿長!”
季烯心手一抬:“願我遺天與日月同在!”眾人皆起。
早上,儘管是在外宮,所有人依舊按照內宮中的規矩,將祭殿歷代宮主的祭殿開啟,香爐盡燃,寶燈高掛,五色的寶石雕成的瓜果供奉好,金銀異寶齊出。少宮主季烯心將在此正式宣告年滿十六歲將執掌遺天內外兩宮,從此身負重任。
溫宗全身是華貴肅穆的大尊使祭服,手執遺天宮權柄的游龍絞和宮主印信立在那裡等著她。
總管節明賀親自在殿前接引,左尊使凡滿蛟為她開啟左門,右尊使為她開啟右門,刀戰跪在那裡奉送上插著三把古劍的純金香爐,上面滿是遠古巫族的祝語與咒言。由邢克在她腳下鋪開了長長的黑色地毯,上面織滿記錄著巫族事蹟的畫面,從神之臨世到巫族的減滅,再到巫族出走分化,進而到巫族再遇神蹟重獲巫靈建立遺天宮。
季烯心不安地回頭看看紅婆,紅婆領著歷孤風與食夢侯站在祭殿門邊,祭殿外更是長老們、各處主事堂主和頂尖高手分立護衛,連凡彤與那些長老的公子都安靜地等待著。
遠遠的地方,就像水波一般一圈圈地都是遺天宮人,都在看向她這裡。
沒有看到伊齊他們,他們不能來。
紅婆衝她微微點頭,季烯心接過了刀戰手中的香爐。
她的祖先不屑那些凡人香火,卻只以曾經瞻仰過神蹟的古劍作為祭神的禮器,如今神已消失不見,後人又用這古劍祭殿安撫先人的巫靈。
“季烯心,”明賀唱喝:“為先祖庇佑,今奉神器叩首遙祭!”
季烯心手裡的純金香爐重有十幾斤,她緩緩跪下,一點一點沿著那黑色的古畫毯跪走去,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有一點汗從額頭上冒出來。
溫宗就在盡頭等著她。
咚!轟隆!鐘鳴的聲音,夾雜著異獸的嘯叫。
鄔永的手抖了一下,鄔暢立刻奔向窗前。
伊齊抱著劍坐在自己的屋子裡,耳朵聽著那轟鳴的聲響。
高雲意立在湖邊,從這裡看去什麼也看不見,但聽聲音卻是儀式完成。
宗辰予笑了笑:“羽傾,從前潔登位時候也是這樣的聲音,你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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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不比豪門皇族的差,遺天宮向來是富足卻不奢華的,但今日卻連最普通的侍女和侍從都珍飾滿身,極盡奢靡,溫宗彷彿想要辦一場人間的蟠桃宴一般,連一人高的碧玉大碗都搬了出來,裡面不知一罈罈地倒進了多少杯陳年美酒。
滿眼都是手執金盃銀盞的人,踩著那白玉的階梯往那碧玉碗中取酒歡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