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啊?”程鵬這下是真的呆住了——他可不記得對帝辛說過“鼓勵屠城”的話來啊!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帝辛笑了,“說實話,在該怎麼處置那些頑冥不靈的城池時,我也很猶豫——只誅首惡?他們上下一心,殺了首領根本毫無意義;大肆捕殺逆黨?我們沒那麼多的人手可以用,何況人生地不熟,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想來想去,只有屠城才能確保解決問題。”
“但是屠城可不是說說而已,這樣做的話,天下人會批評我,列祖列宗也不曾這麼做過,就算是上天都會因此震怒吧?”帝辛如此說著,反而笑得很輕鬆,“這時候呢,我就想到了你勸我的話——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
“只要我堅信自己是對的,就應該堅定地走下去,不管什麼都不能阻止我,也不該有任何的動搖!”他的目光之中彷彿有火焰燃燒起來,“一時的殺戮,可以阻止更多的人執迷不悟——就算他們不懂得誰對誰錯,但‘不抵抗就不會死’總還是應該可以看得懂的。我不要他們能夠支援我,只要他們不來反對就行……至於各種各樣的麻煩,等解決了西岐,殺了姬發一家之後再慢慢解決也來得及。我年紀不算大,有的是時間慢慢補救!”
程鵬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結果的確很好,經過兩次屠城之後,別的諸侯們都老實多了,再也不敢站出來明著支援西岐了!”帝辛笑得很燦爛,“所以呢,真的要多謝你啊!若非身為上天使者的你給出的箴言,我真的沒勇氣也沒決心去那麼做的……那樣的話,只怕現在大軍還在各地磨磨蹭蹭呢!”
程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告辭離開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線離開遊戲的,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書房裡面,面對著桌上攤開的史書發呆。
他愣了一下,突然跳了起來,奔到書架前,從一大排十八冊的《資治通鑑》裡面抽出了第十六冊,翻開了最後的第二百六十五卷。
【……全忠留魏半歲,羅紹威供億,所殺牛羊豕近七十萬,資糧稱是,所賂遺又近百萬,比去,蓄積為之一空。紹威雖去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紹威悔之,謂人曰:“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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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思緒
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錯也!
這句話說的是唐末的魏博節度使羅紹威為了消滅不聽指揮反過來威脅節度使的“牙兵”部隊,引狼入室找朱溫幫忙,結果牙兵雖滅,他的領地魏博卻也因為朱溫的掠奪而陷入了衰弱。羅紹威悔不當初,對人訴苦說自己這個錯誤實在太大,就算將整個魏博地區六州四十三縣的鐵都集中起來,也鑄不出那麼大的一個“錯”字——“鑄成大錯”一詞,即由此來,後世人每當感嘆自己犯了大錯的時候,便常常借用“鑄此一錯”的說法。
程鵬頹然放下書冊,心中滿是悔恨。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這話說起來倒是痛快,做起來也夠爽快,然而後果呢?
為人處世,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不在乎前人的經驗,不在乎整個社會的道德觀價值觀,只顧著埋頭向前,這種精神雖然頗為可貴,然而這種行為卻殊不可取——世界是很複雜的,做事是要考慮前因後果仔細推敲的,一個勁兒沖沖衝,結果多半隻能撞得頭破血流。
帝辛聽取了他的建議,秉持著只要自己正確就什麼都不在乎的想法,堅定地朝著自己所認定的方向前進,這種氣魄當然很不錯……可誰來保證他所認定的方向就是對的呢?
前一次,他排除大祭司商成的干擾,堅定地完成了既定目標,捕殺了叛亂的北伯侯崇侯虎,又去南方掃蕩一番,鎮壓了因為南伯侯鄂崇禹年老體衰而蠢蠢欲動的南方諸侯們,大大穩定了國家,令整個商朝的氣勢為之煥然一新,甚至顯出幾分盛世的跡象來,做的是對的。
可這一次,他為了戰爭的便利,將兩個叛亂的諸侯領地屠戮殆盡,就做得過分了!
戰爭雖然是不擇手段的,但終究還是要有底線存在。只因為沒有足夠的精力去分辨究竟誰才是叛黨,就把兩塊領地的人給殺光了,這種做法已經只能用“瘋狂”來形容!
或許有人會覺得“既然對於戰爭來說勝利才是問題的核心所在,那麼為了獲得勝利,無論做什麼都可以”,但事實證明心如平原走馬易放難收,突破了底線這種事情只要開了頭就很難中止,就算是贏得了戰爭消滅了敵人,也會很快將目光投向其它目標,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