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幾日,朝中都流傳著一個古怪的傳言。據說現在正蒙聖寵的二品都御史封子儀封大人,日裡和一個禮部五品小官當街爭奪男寵,情形十分激烈,並有見證人若干。有心人士探得,這凝香樓的清倌本是封大人看中的,卻被這沒見識的澹臺於磬給橫刀奪愛了去,那小倌也對封大人戀戀不忘,那日在街上就不住衝進了封大人的懷中,求她帶她帶他離開。那澹臺於磬不服,兩人就當街鬧了起來。那情形,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泣。
當然,這些流言也就私下傳傳,還真沒放到檯面上來。直到有個下屬給自己塞了個小侍,封子儀才察出點不對勁來,原因是,這小侍的面貌,怎麼看怎麼和那個叫溪玉的孩子有六七分相似。旁敲側擊出緣由,封子儀也有些哭笑不得,冷靜地處理了那個小侍,又勒令府裡的下人把嘴巴封嚴,這事就算過去了。
夜晚,封子儀獨自在書房讀書,黯淡的燭光搖曳。無端地,她突然想起那一日的偶遇,纖細清雅的少年靜靜地立在路邊,沐浴著夕陽,渾身都是淺淺暖暖的色澤,一張憂鬱漂亮的臉蛋確實美的,讓人心動。
17
17、憐惜 。。。
冬雪初融。
庭院裡,幾株臘梅悄然開放,清幽的香氣盈滿整個院落,陽光撒在積雪未完全融化的屋頂上,一片晶瑩剔透。
莊嚴的寧王府邸中,封子儀正在陪著主人下棋。
封子儀棋藝不弱,但和寧王比起來明顯還有一段距離,開始還能跟上寧王的落子速度,越到後面越覺得吃力,每落一子,都要考慮良久。
又落下一子,寧王端起茶杯,悠閒的喝了一口茶,見封子儀皺著眉頭,一副深思的模樣,不由得一笑:“我倒是忘了,子儀最近醉溺溫柔鄉,怎麼有心思陪我這個老古板下棋。”
封子儀猶在思考下一步怎麼走,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待放下手中的黑子才反應過來。微微驚訝地抬頭迎向寧王帶著戲謔的眼,疑惑道:“殿下?”
寧王沒多想,隨意落下一子,道:“京中所傳本王也略有耳聞,甚為有趣。要是子儀不介意,不妨說說,本王可是感興趣的緊。到底是何等美人能把我們正經嚴肅的封大人迷住,唉……真想一見以睹芳容。”
“這……”封子儀頭疼,沒想到殿下也聽到了那個傳言,雖說不是真的,可那天的事被朝中那麼多大人看在眼裡,會誤會也是難免的。她最近一直在忙,也沒費那個心思去解釋,以為很快就會過去。可沒想到不過幾日,連殿下這邊都知道了,這外面也不知傳成什麼樣了?
不過她瞭解寧王的性格,知道她也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多少真意在裡面。封子儀當下只是略微一愣,隨即露出個苦笑來:“這事的確是微臣處理不當,讓殿下見笑了。”
寧王哈哈一笑:“見笑倒未必,感興趣是真的。子儀,據說那小男兒有傾國傾城之貌,沉魚落雁之姿,不僅一支劍舞冠絕京華,個性更是冰清玉潔、傲然如霜雪,堪比當年的楚君紫苑,可是當真?”
那麼小的孩子,從哪裡傾城,又哪裡傾國了?後面的兩句更是以訛傳訛,不靠譜的很。封子儀頗為犯難,難得寧王也八卦一回,她卻想不出話來附和,只能苦笑著乾坐在鋪著厚厚軟墊的木凳上。昨日京城下了很大的雪,直到半夜才停,現在雖有陽光,周圍還生著幾個火盆,可封子儀還是覺得很冷,聽了寧王的話,她無端覺得冷的更厲害了。
草草下完了一盤棋,封子儀剛準備起身告辭,就聽到寧王有些玩味的聲音:“只是那個叫澹臺於磬的,本王記得,早年也是有些才名的,公孫大人還特別向本王推薦過,只是那時本王已經得了子儀你,就推了。現在看來,本王當時的選擇沒錯,那澹臺於磬在禮部幾年,也沒聽說混出多大名堂來,想來不過如此。這些年,也鮮有令人驚豔的作品問世,果真是,徒有虛名。”
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似是別有深意。
封子儀微微變了臉色,躬身道:“子儀謝過殿下這些年的栽培。”
寧王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本王就是喜歡你這一點,永遠不會自以為是,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比起那個孤傲難馴的澹臺於磬,更合適做本王的棋子。”
封子儀神色一僵,眼底頃刻間寒濤洶湧,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面上一片冷然:“殿下謬讚,微臣以後定當更加用心為殿下辦事。”
“你去吧。”寧王不在意地衝她擺擺手,見封子儀禮數不缺地退出了暖閣,臉上的神色終於鬆動了一些。
隔間的門緩緩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