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問買藥的錢,就算是再夯實的人際關係,人家也不可能將藥材白白給你吧?”
“這……”宮鈴咬唇,似是不願托出實情。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偃月那傻小子兩句話便將實情供了出來,他撿到的那塊玉,我只問你典當了多少錢?”
“主子,你竟然,竟然知道!?”前一刻還在扭捏的宮鈴,這一刻不禁震驚抬起頭來,滿是詫異“主子,你好像,好像?”
說不出與從前有什麼不一樣,明明眉眼還是那熟悉的眉眼,不過細看,卻似與從前大不相同。
“主子,你是不是,好了!?”
“嗯?”
勉強用佝僂的指尖將白髮挽起,又銜起方才攪拌藥液的一根竹筷,鬆鬆挽就在髮鬢間,斜眼睇視宮鈴相問“什麼?”
“你!”宮鈴用手指了指自己腦袋,結巴道“主子,你正常了?正常了!!”
“難道你希望我一直痴傻下去嗎?好跟偃月作伴,不讓他孤單?”
“不不不,宮鈴不是這個意思,宮鈴是說……”
“其實在這幾日我醒來後,便開始隱約記起曾經了,不過畫面有些不大真切。”
‘唰———’
“誰?!!”
窗外不其然有人影閃過,南宮鈴眉目一立,扭頭瞪向窗外,作勢欲追。
卻是床上奴歌將她攔了下來,只微微揚起下巴尖,眯眼瞧向那人影離去的方向。方才那人動作太快,若不是自己所佔地理位置優先,想來根本看不見他。
“一個冷宮而已,卻是天天都不得安生。”
“主子,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算了,追不上的。”奴歌擺手,忽然覺得目眩“宮鈴,你剛剛給我喝的,是什麼藥?”
“是曾經的方子,治療眼睛舊疾的。”
“我記得這藥貴得很,當玉的錢留著,日後,你不要再去買藥了吧。”
“那怎麼行?萬事怎能及主子的眼睛重要!?”
“留著錢買膳食。”毋庸置疑的言語,是命令。
“可是……”宮鈴在一邊訥訥兩句,想要反駁,卻礙於對面奴歌的堅定目光而吞嚥了回去。
亦不答應她,只錯開話題道“我去給主子打些水洗漱。”
…………
宮鈴轉身離去之後,奴歌自榻上起身,轉而來到梳妝鏡前落座。
彎曲的指尖開啟梳妝盒抽屜,卻是空無一物,只餘一根木釵,以及一枚冰冷泛著銀亮光華的面具。
“紅淚……”
指尖不覺覆蓋上面具,卻是入手涼冷。
斯人已去,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溫暖。
依稀記得曾經回宮之前,自己對宮鈴說過,於後宮而言,越是華麗的裝飾越空虛。
如今反倒覺得這句話說錯了。
自己而今怕是這宮中最不受待見,最寂寞悽苦的一位‘娘娘’,卻沒有華麗的金釵玉環來隆重灌飾。
只餘一根梧桐木削成的髮簪,無任何花紋,光禿禿一支,尖頭被削的較為尖銳,藉著自己朦朧視線遠遠看著,反倒像是一柄尚未出鞘的短劍。
真是瘋了,如今看什麼都像是武器,看什麼,都能聯想到鮮血的味道。
抬手,緩緩將紅淚昔日佩戴的面具自抽屜中拿出,而後覆上自己的臉頰……
窒息一冷。
正文 禍從東來
原來曾經紅淚活在這面具下,再看這個世界,是這個樣子的麼?
面具不知是何等材質凝成,如玉薄涼,卻有金屬光澤,如今貼合在臉頰上,只會讓人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是疏離的。
忍不住的唇角緊抿,忍不住想要睨視摒棄眼前這塵世。
真難得,紅淚那溫潤的性子,縱然是帶著這樣的面具,卻依舊笑得如雪初融。
梧桐木簪亦是拿起,挽住幾縷白髮摸索著插進發鬢中———將方才的木筷替換了出來琬。
如此裝扮舉目再去看那鏡中人,鶴髮蒼蒼,一張俏麗的容顏被遮在面具之後,竟有些鬼魅之意。
“也不知,這次頭髮要多久才能恢復正常……”
“吱……藤”
“誰!!?”
身後窗子被輕輕推響那一瞬,奴歌屆時飛身而起離開原來的座位。
人影竄到五步開外樑柱旁側時,那方才她所坐的椅子邊,已經立了一人。
纖長的手指微微前探,屈成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