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牧望著父親,“爹,我想喝雪花烏雞湯。”
“好!爹去給你燉!”邱老爺帶著人匆匆走了,邱牧由岑羨知攙扶著半坐起身。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胃口,只不過想借故支開邱老爺同岑羨知說話。
岑羨知將一個錦盒遞給邱牧,邱牧開啟一看,眼淚立刻又掉了下來。原來錦盒裡裝得是蘇垠雪那條染血的手帕。
岑羨知開導邱牧,“我知道你捨不得蘇公子,可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保重自己才是!”
“放心吧,我不會尋死覓活的,我答應過蘇哥哥替他保護孩子,我自己就絕對不能垮掉!”邱牧說到此處重重嘆了口氣,“其實我能理解他的選擇。當初軒轅沐風來逼婚的時候,我也有過輕生的念頭。蘇哥哥對娘子情深意重,他怎麼可能願意失身給旁人,更何況娘子與凌陌曉的仇恨不共戴天。我現在只恐怕凌陌曉因為蘇哥哥的死遷怒孩子。”
“那倒不會。聽說有人在蘇公子的住處發現了一封遺書。內容是他自覺有傷風化不配嫁入凌府,甘願以死贖罪,只求凌陌曉善待孩子。”
“蘇哥哥真是用心良苦。他曾經說過,他生怕有一天凌陌曉會厭倦他,然後他和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如今他犧牲自己,就是為了保全孩子的命。”
“一個全然懵懂的孩子對於凌陌曉來說沒有什麼威脅,況且凌陌曉當著皇上的面承認孩子是她的,就算她現在悔不當初,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
“岑哥哥,蘇哥哥什麼時候發喪?我想去拜祭他。”
“有個事情你還不知道,我收到密報,凌陌曉把蘇公子的屍體藏在冰窖裡,說要為他建一座冰冢,以便將來能日日夜夜看到他。”
一百一十二 暗度陳倉(一)
一別生死兩茫茫。
凌府冰窖之中,蘇垠雪靜靜躺在寒氣逼人的冰棺裡,眉目安詳,神色恬靜,彷彿只是睡熟了一般。
凌陌曉坐在蘇垠雪身邊,執一支眉筆為蘇垠雪淡掃娥眉,隨後又拈起一點胭脂輕輕塗在蘇垠雪的唇上,為他慘白的面色增添了一抹耀眼的猩紅。
凌陌曉自言自語著,“垠雪,自古常說夫妻間有畫眉之樂,以後你我長相廝守,我天天為你畫眉如何?你瞧瞧,你臉色多麼蒼白,我早跟你說過要你好好調養身子你就是不聽話。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你笑一笑給我看吧。我愛看你笑,怕見你哭,更怕你這樣不理我。”
凌陌曉說著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摸蘇垠雪的臉頰,然而那陰冷的寒氣凍得她指尖猛地一顫。她一時間從自己編織的夢中醒來,凝望著蘇垠雪緊閉的雙眸,她睫毛眨了眨,瞬間眼淚滑落,不停敲打在冰棺上。
昨日還是喜氣洋洋的凌府如今一片素縞,明明該是賓客滿堂喜氣盈人,明明該是熱熱鬧鬧洞房新婚,轉眼間就變作痛失摯愛的淒涼離別。
凌陌曉站起身長嘆一聲,“垠雪,你終究是信不過我的!”她再度回望蘇垠雪時神色中夾雜著深深的哀怨,“在你眼裡,我凌陌曉就那麼不堪託付嗎?我以為我對你的滿腔情義你會明白,可誰知到頭來你還是怕我、怨我、甚至不惜用死來逃離我!”
凌陌曉說到此處情緒激動,一把揪住了蘇垠雪的胳膊使勁兒搖晃著,“垠雪,你起來呀!你跟我把話說清楚!我告訴你,我向你求親那一刻就已經在內心發誓要一輩子對你好!我知道你忘不了紀天驕,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肯嫁給我,我不會嫌棄你的過去,更加會把你的孩子當作我自己的孩子!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丟下我?你的絕筆上說唯恐我有朝一日會嫌棄你,拋棄你和孩子,你真是太看輕我凌陌曉!太看輕我凌陌曉了!”
冰窖之外,夜色昏沉,冰窖之內,悽聲陣陣。
凌陌曉抱著蘇垠雪痛哭了一場,走出冰窖時只抬頭看了一眼月色,便難以抑制內心的悽怨與憤恨,大步流星往地牢而去。
地牢之內,凌四季依偎在牢房的一隅。
凌陌曉猛地一腳踢開牢門時,凌四季渾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自凌陌曉得知蘇垠雪的死訊後,便命人將他關押。凌四季明白凌陌曉令他看管照顧蘇垠雪是出於對他的信任,而他卻連蘇垠雪如何獲得毒藥都不知曉。
對於蘇垠雪的死,他實在難辭其咎。
凌四季傷心自責的同時也充滿恐懼。昭庭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心知肚明,自己的主人是什麼脾氣秉性他更加了解熟悉。他猜想凌陌曉此時此刻一定是恨極了他,也絕對不會輕饒他。
橫豎大不了就是一死。
凌四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