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二個都不讓人省心哪。席夫人正頭疼,突然想起塗明羽在湖邊給劉士貞嘴對嘴渡氣的情景來,心裡更是亂作了一團糟。罷了,罷了, 還是等劉士貞能安然度過這一劫再打算以後的事罷,不然命都不在了,說甚麼也沒用了。
此時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席夫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偏生又還不能露在面兒上,真是好不難過。
再看劉家的另外幾個人,甄氏已然挪至牆角,把自己當做了隱形人;賈氏正在同蘇靜姍小聲地說些甚麼,從表情上來看,很顯得有些激憤;幾 個男人都不在,大概是在隔壁房裡陪著太醫,只有劉士衡時不時地進來看看蘇靜姍,而蘇靜姍臉上去淡淡的。
賈氏在同蘇靜姍說些甚麼呢?席夫人正猜測,裡間傳來了細微的動靜,塗家人馬上面帶激動地站了起來,倒顯得比劉家人還急切些。守在裡間 門口的小丫鬟立時動身進去看過,出來高興地稟道:“十四姑娘醒了!”
“阿彌陀佛!”席夫人唸了聲佛號,但並不急著進去,而是讓人請太醫來——方才太醫叮囑過,就算再次醒來,也一定要保持安靜,不能隨意 打擾。
太醫很快趕到,由劉士衡和蘇靜姍陪著進去診脈,看氣色。劉士衡細看太醫神色,尚算和緩,想來並無大礙,遂把心放下了一半;待太醫診過 脈後,便陪著他出去開藥方去了。
蘇靜姍坐在劉士貞床前陪她,輕聲細語地道:“十四妹,你好生歇著,老太太她們都在外頭呢,怕打擾了你才沒進來。”
劉士貞緊緊拉著她的手,眼中滾下淚來,哽咽道:“七嫂,我命苦——五嫂她好狠的心哪!”
劉士貞講得悲切,蘇靜姍的臉色卻有些怪——剛才在外面,賈氏才拉著她的手,忿忿地講了一通話,話的內容,同劉士貞所講的正好相反—— 賈氏說,劉士貞之所以會落水,乃是因為她心生歹念,想推賈氏下去,但卻被賈氏警覺,反手將她一拉,而那湖邊苔蘚叢生,滑溜得很,這一 拉,就使得她滑到湖裡去了。
她們兩人,這會兒算是相互指證了,只不知誰真誰假。不過不管是誰說謊,都輪不到蘇靜姍來決斷,因而她只將疑惑壓在了心底,轉而安慰劉 士貞道:“十四妹,你現在甚麼也不要想,安心把身體養好,儘快恢復元氣才是正理。”
她並沒有順著劉士貞去說賈氏,但劉士貞卻仍沉浸在悲憤之中,咬著牙道:“七嫂說得對,我是該快些復原,不然可真是遂了有些人的心了。 ”
蘇靜姍很少見到她這般模樣,不覺一怔。
劉士貞大概是因為說話耗費了精力,躺在床上直喘氣。蘇靜姍連忙幫她掖好被角,道:“你好生歇著,我叫她們倒水進來給你喝。”
劉士貞已沒有力氣說話,只點了點頭。
蘇靜姍生怕她出甚麼意外,起身快步走出去喚太醫。太醫進來瞧過,稱並無大礙,且好生養著。眾人這才齊齊松下氣來,臉上有了笑意。
塗家人大概也曉得當時湖邊出了劉士貞,就只有一個賈氏在,因此至始至終都沒有去問她落水的原因,只是自責個不停。事情出在塗家,不論 怎樣,他們都是該負有責任的,但席夫人感激她們沒有問東問西,給劉家人保全了體面,因而也就沒有去責怪塗家照看不力。
最後,兩家人和和氣氣地告別,劉士貞被裹得嚴嚴實實地抬上馬車,一行人打道回府。幾乎是刻意的,誰也沒去提湖邊塗明羽給劉士貞嘴對嘴 渡氣的事,不過兩家人都心知肚明,此事終究該有個解決方案的,只是不會拿到檯面上來講罷了。
回到安福衚衕,劉士貞被安置到她自己的房間。席夫人叮囑過丫鬟們小心服侍後,便帶領眾人去了她房裡。大家都知道,此事尚未完結,還有 後續,因而一個也沒跑,到得很齊。
此時劉顯仁並不在家,所以沒請他來,不過即便他在,席夫人也沒打算去打擾他,因為她覺得這是後宅裡頭的事,還輪不到家主來操心。
眾人或站或走,都等著席夫人開口。而席夫人的目光,卻只停留在賈氏的身上。賈氏被盯著看久了,毛躁起來,道:“老太太不用看我,不是 我推她下水的。”
席夫人卻仍是盯著她看,道:“我也沒說就是你乾的。只是當時只有你和她在湖邊,這是不爭的事實罷?所以那時情形究竟如何,你是不是該 跟大家說一說?”
賈氏而今丟了當家權,感覺自己甚麼都沒了,就很有些不管不顧,口氣衝得很:“事實是怎樣,我都已經講給七弟妹聽了,老太太若想知道, 就問她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