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絲
營中近日無事,兼之眾士兵抱怨伙食不好,缺油水,上頭便下了命令,今日抽一個營計程車兵去營地東邊的河裡摸魚,今晚全體開葷,此令一出,全體士兵頓時歡呼如雷。 營地東邊的那條河本是嘉陵江的一條支流,卻因淤泥沉積,形成了一個孤立的河灘,河灘兩岸岸坡平坦,河灘有沒膝的淤泥堆積,整條河河床平緩,水面寬闊,河水微綠且渾濁,除卻水中有淡淡的腥味,偶爾還能瞧見躍出水面的魚。 入營幾個月,幾個月不知肉味,早把一幫漢子饞得口舌發乾,見到活魚,一個個早脫了乾淨,一個猛子便扎進河裡。 如今入夏,天氣愈發炎熱,眾人待河裡一邊摸魚一邊解暑,正是爽快,葛冰也脫了個光|溜溜,在河跟條白泥鰍似的,四處撲騰,大約是他太鬧了,嚇跑了不少肥魚,一個漢子一把掐住他的腰,把他整個兒舉過頭頂,一個使勁,粗沉地嘿了一聲,將他丟出了老遠。 “哇……”只聽得噗通一聲響,水花四濺,眾人鬨然大笑。 烈日炎炎,四周蟬鳴聒噪,光景十分愜意,寬闊的河灘裡邊一通混戰,攪得河水更加渾濁,只襯得黃濁的河水裡白花花一片,好不扎眼。粗獷的大漢,年輕的少年,飛躍的肥魚,風景獨好。 河水很深,成年漢子若站在河中央,恰能露出一個腦袋,膽兒大的能水計程車兵紛紛跑河中央待著,水性差的則靠著岸邊摸魚,不會梟水的,就如蘇傾池,便在河岸上幫著看魚。 裝魚的竹筐如今正插在河岸的淤泥上,一半沒在水裡,免得那些魚缺水而死,蘇傾池就坐在岸邊一塊大石頭上,就著樹蔭正好乘涼
) 河裡的眾人早忘了捉魚的任務,一個個游水的游水,混鬧的混鬧,唱山歌的唱山歌。 葛冰露出半個黑腦袋,在河水裡四處遊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所經之處水紋淺動,沒有絲毫聲響,後來竟在嘴裡含了根蘆葦杆,整個人沒進水裡,只能隱隱瞧見河中央一截蘆葦杆牽著兩條細細的水紋。 蘇傾池見他許久不見動靜,正擔心出事,那頭河中央突然冒出個人來,葛冰舉著手裡的一條大魚,大喊,“趙大哥,魚,好大一條魚。” 半遊半劃靠近河岸,舉著那條魚就往河岸上丟,兩手叉腰,甚是得意。 果然是條大魚,蘇傾池捲了衣袖褲腳,脫了鞋襪,踩著淤泥走到河灘邊將那條魚揀來裝進竹筐裡,起身對葛冰揮手,“乾的不錯,今兒有魚湯喝了。” 眾人一聽魚湯,頓時歡呼,士氣大振,一個漢子揮著黑毛的粗膀子大喝,“兄弟們,跟老子逮魚,把魚當殺我們兄弟的狗賊抓了,燉他|孃的幾大鍋。” “好————!”眾人熱血沸騰。 蘇傾池走到岸邊,靠著石頭坐下,竟是忘了兩腳齊小腿的淤泥,微暖的風帶著一點腥味吹過來,叫人渾身舒暢,看著河中央那幫漢子,蘇傾池不由得彎了嘴角。 “怎麼不下去?”身邊忽而有人開口。 蘇傾池轉頭,面上的笑容斂了兩分,將視線重新轉到河面上,沒有說話。 商承恩方從營地後的武場練過騎射回來,馬匹如今正系在一旁的樹上,發出“咴咴”的聲響。大約是練得時間久了,身上有些粘膩,商承恩拉了拉衣領,視線停在河中央。 蘇傾池靠坐在石頭上,儼然已經忘記了身旁的男子,目視前方,嘴邊含笑。 商承恩低頭,正瞧見對方細白的手臂,以及捲到膝蓋的褲腿下那雙修勻的小腿,小腿上黑白分明,白的是肌膚,黑的是淤泥。 天氣炎熱,這片樹蔭斑斑駁駁,陰涼並不多少,蘇傾池的衣襟微微敞了一分,從商承恩這個角度,恰瞧見裡邊兩道細長的鎖骨,淺淺的勾勒的線條,流暢之極。 商承恩別過眼去,面上不見絲毫表情。 天上正是一輪圓日,鮮紅似火,照得河面都起了一層水霧,樹底的陰涼下,一個倚樹站著,一個靠石坐著,一個英容俊貌,一個白淨清俊,雖是一身戎裝,卻是難得的和諧。 瞧見葛冰被幾個軍漢玩笑地丟來丟去,蘇傾池不禁低笑出聲。 聲音清婉,竟是難得的動聽,商承恩不由微愣。 河岸上紛紛有人丟魚過來,蘇傾池起身,彎腰將褲腿卷的更高些,赤腳踩著泥沙踏入淤泥之中,恰如肌白入墨。 “可別把魚都捉完了。”那人大笑,洗了手將袍角系在腰間,雙腿修長勻稱,腰身縱是有衣袍裹著,卻也纖細不若男子。 天色漸晚,霞光滿天,天上的蔚藍也淡卻了,被橘色染了半邊天,淡妝的藍,濃抹的橘,清風習習,一眾人沿著山路哼著山野調子,抬著竹筐滿載而歸。 回營之後,火頭軍架起大鐵鍋,忙得熱火朝天,十幾條魚下鍋,熱湯足料兒,大鐵鍋下火燒得噼啪直響,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