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兒聞聲收回視線,喝下手中的茶,“也沒什麼,今日商府忙做一團,商承恩沒時間顧我,便放了我一日假,錦兒小玉也都沒有閒暇,所以想想便回來了。”
一碗茶咕咚咕咚喝完,蘇寶兒抹了把嘴,“我本想去瞧瞧商大哥的。”
蘇寶兒抬眼瞧了眼他哥,見他哥面上並無異色,便道,“可陸青說商大哥去邱府了,那邱家小姐先前同范家少爺私奔,兩人被捉回來,便一直被關在柴房,聽說飯也不讓吃,水也不讓喝。”
蘇寶兒嘆了口氣,“邱小姐倒也痴情,說什麼也不低頭,只求邱老爺和邱夫人成全他們。範少爺卻退縮了,聽說範老爺親自帶人上了邱府,大約也是怕了,便一口咬定是邱玲兒引誘他在先,他是一時鬼迷心竅才答應與她私奔。幾句話把責任全推到了邱小姐身上,邱老爺又恨又氣,當場給了邱小姐一個耳光,自那以後邱小姐便臥床不起。”
蘇傾池同花景昭只聽著,並不言語,蘇傾池低頭看著手中澄碧的茶水,神色清淡,瞧不出一絲異樣來。
“我瞧著,這商府和邱府的親是結不成了,兩家已經將財禮如數退還了。”
蘇寶兒把玩著手中茶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秦家老爺昨日去了商府,我瞧著商老爺是笑著將秦老爺送走的,你說,這秦家不會是看著商邱兩家的親結不成,便趁機……”
“好了,眼瞧著已經到了吃飯時間,我去叫幾樣菜來,傾池可想吃些酒?寶福樓店老闆前些日子可是跟我說他那兒藏了幾罈陳年佳釀,我去討些來,如何?”
蘇寶兒自知方才失言,便老實地閉了口,只道,“我也去幫忙。”
不多刻,飯菜已備,蕊官兒也得了蘇傾池允許,留下來一同用飯。
本就是花釀,並不醉人,於是在座的四人皆吃了些,蘇傾池吃得緩,一罈酒見底了,依舊面不改色。倒是蘇寶兒,一頓酒吃得急,幾海杯下肚,面色已酡紅一片。
“你叫蕊官兒?今年多大了?”蘇寶兒吃了兩杯酒,就拉著蕊官兒問東問西。
那蕊官兒頭一次與他師傅同一桌吃飯,難免拘謹,見蘇寶兒問他,他先是瞧瞧師傅的臉色,師傅沒發話,他便不開口。
蘇寶兒問了幾次都沒得到回答,便覺無趣,悻悻地低頭吃自己的菜。
蕊官兒年紀小,模樣生得好,五官精細耐看,面板又白,大約是方才練戲練久了,吃酒的時候端著酒杯的手還翹著小蘭花指,瞧著喜人得緊。
見蘇寶兒不理他了,蕊官兒又覺失落,便瞧瞧同他說了句話。
蘇寶兒見他並不真的討厭自己,方才鬱悶便一掃而空,轉而拉住蕊官兒的手,給他夾了許多菜。
蕊官兒先前並沒有瞧清蘇寶兒的面容,此時再瞧,見對方生得眉清目秀,又這般待他,便紅了臉,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蘇寶兒偏要逗他。
“啪”蘇傾池將筷子一放。
蘇寶兒轉頭,正對上他哥冷冷的視線,不由一愣,立刻鬆了蕊官兒的手,低頭不敢再有動作。
“嚐嚐這個,來。”花景昭夾了一些鱔絲到蘇傾池碗裡,瞧了蘇寶兒一眼。
“你日後莫要再進我的門。”
“哥?”
“也莫要再喊我哥,我擔當不起。”說罷撩了袍子起身進了內室。
花景昭嘆了口氣,責備地瞧了蘇寶兒一眼,轉身亦跟進了屋。
蘇寶兒呆呆地坐著,不知哪裡得罪了他哥。
那頭蘇傾池已經掀簾子出來了,往地上丟了個包袱,裝的竟全是他的東西,蘇傾池啪地往桌上放了幾張銀票,略數竟有千兩,“帶著你的東西還有這些銀子,逛堂子也好,喝花酒也罷,皆與我蘇傾池無干,還有這孩子,他若願意跟你,我也絕不留他,景昭,將他的賣身契找出來,然後將這兩人送出去。”
蘇寶兒早呆了,那蕊官兒也早嚇得跪在地上哭得不成樣子。
“傾池,何必弄成這樣。”花景昭輕扯蘇傾池的衣袖。
蘇傾池冷笑,“我這些年究竟養出來個什麼東西?若早知他是這般無情無義之人,當日將他撿來之時,我便將他掐死。”
“哥……”
“白茗摔下山崖之時,手裡還緊緊攥著他送的草蚱蜢,可是他呢,你瞧他這模樣,呵。”蘇傾池說著竟淌了眼淚,仰頭吸了口氣轉過身,“景昭,我不想再見到他。”
“傾池……”花景昭從沒見過蘇傾池這般。
“讓他走!”蘇傾池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