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輕輕笑出聲來。
天還未亮,鞭炮聲便喧囂起來。
新的一年開始了。
楚雲錚睡了個囫圇覺,便又起身更衣,和蘇晗一起去給靜太妃拜年。兩人去的遲了,楚雲銘、楚雲釗夫婦都已離開。
靜太妃對於楚雲錚的寬容似是沒有底限一樣,一句責怪的話也沒有,自始至終滿臉帶笑,更是提都沒提昨夜守歲之事。
蘇晗想,太妃若是一直如此,那自己可就太有福氣了。
靜太妃端茶送客之際,道:“今日你們怕是要去宮裡走一趟,新婚燕爾,怎麼也該給太后、皇后去拜個年。雲釗無官一身輕,三兒媳陪你們一同前去就罷了。”
蘇晗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第五十七章
楚雲錚淡聲接話道:“不必了。”
不必了?蘇晗側頭瞄了他一眼。太后那兒倒是好說,可皇后畢竟是皇帝的結髮妻、母儀天下,也可以忽略不計麼?
“是麼?”靜太妃也有些吃驚的樣子,“這話怎麼說?”
楚雲錚淡淡一笑,“不必就是不需去宮裡了。”
靜太妃的提議,就被這樣駁了回去。
蘇晗心裡在想的是,這貨要造反了不成?因為靜太妃的話,是合情理的。
回到無憂閣,上門來拜年的人駱驛不絕。
蘇晗之前在朝堂,雖然無意拉幫結夥,卻是知道大部分朝臣的立場的。今日她與楚雲錚一起見客,看到了幾名以往有意逢迎太后的大臣,今日都掛著卑微的笑,笑容之下,竟有些戰戰兢兢。女眷更是不必說,句句話都是在隱晦地討好,試圖和她攀上交情。
蘇晗想要確認的,只有一點——這些人怕的究竟是被皇帝倚重的攝政王,還是他楚雲錚本人。
若是前者,自不必說,若是後者,那他就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嫌疑了。再想到皇帝賜婚之事,蘇晗心裡隱約有了答案。
其實不論他是什麼立場,在他這個位置,都會有風光無限的錦繡光景,日後也少不得成為皇帝的心腹大患。
沒什麼不同,一切只在他是選擇隱忍還是顯露鋒芒。
佞臣、梟雄這些詞彙代表的那些人,蘇晗自心底,不覺得有多好聽,卻也不反感。她知道自己如今該做的,是與他同心協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不用去費心思量的事情。不論他要做什麼樣的人,她都得追隨著他的腳步。
她從嫁他那一日起,就已經和他脫不開干係了。之前是被諸事束縛住了人,到今日,卻是被他束縛住了心。
客來客往的廳堂中,她不時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他面容帶著些許疲憊,雙眼卻是熠熠生輝,偶爾對上她的視線,眼底平靜無瀾。
以為過去了,心裡的自責卻是過不去的。
什麼都不計較,忽略了她一番傷人的言行。這其實比打她一頓還讓她難受。自知有錯,想受到懲罰,卻不被懲罰,這滋味也是很難受的。
這日子讓自己給過的……
肖復、衛荻濤、趙靜成等人一起過來的時候,蘇晗自心底裡笑了出來,也就將心中的千絲萬縷暫且拋在了腦後。
楚雲錚知道,自己在場的話,她和這一班人都有點放不開,沒辦法暢所欲言。她如今在這府中,不似往日,平時若想見到這些人就難了些,有這機會,就讓他們多聊聊近況。念及此,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出門,以便他們說話自在些。
蘇晗細打量了衛荻濤等人一番,見一個個神采奕奕的,看不出任何不妥,由此明白肖復並不曾為難他們。而肖復雖然話少,與這些人卻不生分,被人打趣時也只是默不作聲,從而更能確定他這肖衣衛指揮使與武將之間並無嫌隙。
可喜可賀的局面。
衛荻濤、趙靜成等人初時有些不習慣,不論是將軍變成了王妃,還是素來男裝打扮的人忽然變成了絕色女子,都讓他們有幾分尷尬。
蘇晗的尷尬不比誰少,表面上卻若無其事,逐一問過去,打趣一句半句,氣氛也就緩和下來,變得輕鬆許多。都是要習慣的,包括她自己,要習慣這些改變,處之安然。
有人提起了時開,蘇晗眼神黯了一黯。她想起了時開在秦府說的話,想起了他在朝堂與在兩軍陣前的左右逢迎和安守本分。他知曉是非輕重,他骨子裡是向善之人,所以會在最該隱忍的時候反倒跳了出來,所以如今過得最苦。做人難,做官更難,尺寸太難把握了。這一關,楚雲錚說他能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可下一次呢?他還會不會這麼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