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重耳面上雖然恢復了之前的無謂,卻仍忍不冷哼:“本公子倒是忘了,阿秋是個善謀的,原來於此事早就有了謀算呀。”
“阿秋早年失母,自知六親無靠,若非是個善謀的,到現在只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公子重耳語氣中的嘲諷姬秋自然是聽出來了,這時卻也只得咬牙認了。所以她在說這番話時,聲音輕而軟,微帶沙啞,讓人聽著不自覺的便多了分憐惜。
只是姬秋說完半晌,卻不見公子重耳出聲,只得接著又說:“阿秋自母親亡故之日便明白,如果自己想活得長久些,自然得讓別人覺得自己尚有活著的價值,所以一日不敢怠慢,終日汲汲營營為暨氏一族謀利,也因為阿秋是個善謀的,故而才能持掌暨氏在曲的若大家業。但是,阿秋自然明白,像自己這樣六親無靠卻又虛名在身的,終有一天會被暨氏一族棄之毀之,故而阿秋利用為暨氏謀利之便也蓄有私財,數年下來卻也蓄得千金之數。如果有朝一日阿秋被暨氏拋棄,憑著這千金之財還能圖個後半生的安逸,如果有朝一日暨氏對阿秋有了毀而快之的心,阿秋便用這千金之財來自救也是可以的。”
公子重耳雖然仍是冷口冷麵,心裡卻知道姬秋所說的大半屬實,畢竟暨坤當年是因為攀了姬氏嫡女這高枝才有今天的榮光,而暨氏一族也是靠著吞併姬氏這個世家大族的祖業才有今天的局面,姬秋身為暨氏嫡女雖然表面風光,但她的另一個身份卻也註定讓她不容於暨氏,那就是,她亦是姬氏一族留下的唯一血脈,姬氏一族雖然家道已經衰落,但聲望仍在,所以暨氏對於姬秋是毀是棄,目前雖然難以決斷,卻也是遲早的事。
公子重耳平日對暨氏一族雖有關注,但從未深究,自從他對姬秋有了興趣之後便讓暗衛對暨氏一族多加打探,所以除了暨氏一族表面這些世人已經知道的發跡史外,內裡乾坤他也瞭解得清清透透。
正因為如此,他更覺得姬秋這個女郎,不僅早就洞悉此事,居然還謀劃周詳卻也不容易。想到這裡,公子重耳不由心中一軟,嘴上卻仍然不依不饒:“如果為本公子姬妾,難道阿秋還打算以千金自贖的麼?”
“正是。”
“不是立命於世未敢自輕麼!不是無德無能卻也似珍如寶麼!怎麼才一會功夫,便只值千金之數了?”
公子重耳一陣氣堵,他只要一想起這個不起眼的鄉下女郎,在入府之初便起了離意,心頭那股莫明的虛火便一陣陣上湧,竟是連平日的氣度也顧不上了,只想著拿話來噎一噎這個不識好歹的鄉下女郎。
☆、第四十五章 千金女郎(二)
姬秋卻仍是不急不燥,淡然道:“阿秋對自己而言雖然似珍如寶,但在世人眼中,以千金之數自贖,卻已經夠了。”
公子重耳一怔,卻也明白姬秋說的沒有錯。
畢竟在時下人的眼中,女郎無非是以色侍人的玩物罷了,身份再是高貴的女郎,也不過是權貴之間互換的棋子跟籌碼而已,故而上至公聊大族權貴名流,下至走卒商販粗野匹夫,這互贈愛姬妻女卻也是尋常的事。像姬秋這樣相貌平平之輩如果以千金自贖,這已無異為天價了,就算是家有萬金的權貴名流只怕也沒有不答應的。
“阿秋這般費盡心機,防的不過是有朝一日如同貨物般被人送來賣去,可阿秋卻不曾想過,以你現在的侍官之身,就算本公子未曾有拿你作了籌碼的念頭,但遇上個對阿秋青眼相加或是看不順眼的,非要向本公子討要或是打殺了,公子我屆時卻也護你不得的。”
公子重耳這話說的雖是實情,但聽著卻多了幾分威嚇誘哄的意味。
姬秋自然明白,像自己這樣的,如果沒有與暨氏畫清界線,旁人或許看在暨坤的面上對自己有幾分忌諱,現如今自己卻是除了公子重耳卻再也沒有依靠了,如果公子重耳沒有讓自己依仗的心,那麼讓人討要或是打殺了,卻也是尋常的事。
畢竟自己說是侍官,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官婢而已,這年頭,達官顯貴打殺一個官婢,卻是連個藉口都不用找的,直如捏死只螞蟻般尋常。
公子重耳說了那番話後便暗裡細細打量著姬秋的神色,見她面上陡然一沉,心裡不由愉悅起來,心裡那股氣堵也就消了幾分。心想你不是個善謀的麼,憑你這樣狡計百出也自該明白,現如今也只有本公子才護得了你。你不是要以千金自贖麼,本公子倒要看你如何俯首甘拜在我榻前,求我護佑。
說到底,公子重耳還是因為姬秋折了他的心氣而惱怒。
“阿秋人不出眾貌不出其,想來權貴名士還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