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依言起身肅手而立,驪姬又恢復了姬秋初見她時的溫婉墩厚,甚為擔心地說:“你家公子是本妃親手帶大的,向來親厚勝過本妃那個嫡生兒子,只可惜他自小身染沉痾,故而本妃對他的身體最為著緊。這麼些時日未見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可好?”
驪姬終於沉不住氣,無心再與姬秋兜兜轉轉,不由開門見山地問起來了。
不過對她所問的事姬秋早就意料到了,故而從容應道:“娘娘,阿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驪姬聞言目中異光頻動,當下允道:“阿秋有話只管說。”
“阿秋知道娘娘與公子向來母子親厚,但人生之事最是無常,生死禍福最是難為捉摸。阿秋斗膽奉勸娘娘一句,凡事隨心便好,傾注太過,只怕招人口舌。”
“阿秋可是有所察……”
“娘娘!”
姬秋猝然打斷驪姬,誠惶誠恐地說:“阿秋不過一鄉下女郎,所想所說,只是自己的愚見,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驪姬神色一整,認真打量了姬秋一眼,復微眯了雙眸,頃刻,衝她緩緩搖了搖手,黯然道:“你且退罷。”
“善。”姬秋見她神色中己見疲憊,便輕輕退了出去。
姬秋才一退出,一旁的管事姑子便憤憤地說,“這個姬氏阿秋很是狡詐,此番前來事關娘娘擔心的事竟然半分都不肯透露,這樣的奴才娘娘何必對她假以顏色。”
“桑姑!”
驪姬猝然睜開雙眸狠狠剜了管事姑子一眼,這才沉聲斥道:“你逾越了。”
“奴婢知罪。”管事姑子一驚之下連忙請罪,但語氣卻頗為生硬,很不服氣。
“桑姑,你是宮中老人,亦伴在本妃身側多年,如何時至今天仍不明白謹言慎行的道理?”
驪姬重重閉了閉眼,良久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開口時聲音已平淡如初,“這個姬氏阿秋或許狡詐,但她所言卻不無道理,當下之計以靜制動才是良策,不管君上對這件事知道了幾分,咱們祥瑞宮的人自當撇帚自清,千萬不可再多作打探惹人話柄。”
姑子面有愧色,低聲應道:“娘娘教訓得是。”
“去罷。”
驪姬面上疲態更甚,再次合上雙眸之前仍不忘交待,“休要亂了陣腳,別的君上還沒查到咱們頭上,你們倒一個個自己跳了出去。”
“善!”
管事姑子緩緩退出大殿,半晌半晌仍是怔怔的想不明白。
這個姬氏阿秋明明什麼都沒說,但細細體會卻暗示頗多,這個鄉下女郎還真真不可小看了去。
☆、第四十章 堪當賢士(一)
公子府
花園涼亭內,公子重耳一身白衣勝雪斜臥於榻几旁,雙眸微眯,神色慵懶如貓。
突聽身後腳步輕盈,公子重耳懶懶睜開雙眸,輕笑問:“她可是回來了?”
“正在路上。”
英姑遞上一物至公子重耳手中,眉眼間盡是折服,嘆道:“非但如公子所料,這個姬氏阿秋行事可謂滴水不漏,這事處置得很是圓滿。”
公子重耳但笑不語,接過英姑遞來的物件,展開略略瞅了一眼,便攏於手中。
“這個姬氏阿秋不僅善謀,而且及為惜命,就算不為本公子,她也知道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
公子重耳嘴角輕揚,眸中盡是戲謔之色。
“公子就算知道阿秋為人,姑子我仍不明白,公子怎麼會將這等大事便全然放心由她處置,您就不怕阿秋萬一言辭不當給公子招禍麼?”
公子重耳對英姑的擔憂不置一笑,徑自自斟自飲起來。
英姑見公子重耳無意解說,便準備悄然退去,不想堪堪走出數步,公子重耳又淡然道:“阿秋回府後讓她前來見我。”
“然!”
英姑後退了下去,公子重耳又自飲了一樽,喃喃道:“替本公子招禍麼?姬氏阿秋何等惜命之人,怎麼可能如此。”
說到最後已是十分肯定的了。
這個姬氏阿秋,已經給了他太多驚喜。
初見姬秋之時,這個貌不出其的女郎正在想著心事,眉眼間全是笑意,然而不過頃刻之間,她便將心思藏匿得乾乾淨淨。
公子重耳素知自己的外貌亙古未有,平常人見了無不驚為天人,這天下女郎但凡見了自己,沒有不傾心者。沒想到這個女郎在見了自己之後,面上沒有半點仰慕的神色,而且神色自若地藏匿了心思。
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