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聽到秦王任命時,雖然心中苦澀莫明,然,她知道,這入情入理的安排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閉了閉眼,姬秋面沉如水,昂然出列,在眾人的盯視中,長袍廣袖的她輕緩而堅定地上前,坦然領了王命。
坐在馬車中‘吱吱呀呀’地離開秦宮時,姬秋望了望攥在手中已被汗溼的黃綾,喃喃道:“如此甚好。身上有了傷,便應扒開放在陽光下曬上一曬,許是這樣,便可癒合得快一些。”
對於姬秋這樣的外臣,主持秦公主如此之大的文定之禮,秦人其實多半是抱著看笑話的心理。然,出人意料的是,姬秋這樣一個晉女郎,居然不僅在極短的時間內通曉了秦人的禮儀,還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緒。
不過秦國雖然是文贏公主的母族,然,卻非是公子重耳的屬地,所以,公子重耳與文贏公主正始成親,會在公子重耳回到屬地之後,再次前來迎娶。
饒是這樣,整個雍城還是轟動了。
在秦人無邊的歡喜中,姬秋亦在無邊的忙碌中,透支著自己的身體,透支著自己的感情。
直到,公子重耳與文贏公主的文定之禮一過,她終於不支病倒了。如此甚好,這讓又痛到麻木的姬秋,終於可以借病放一下切,安心靜養,獨自療傷。
便這般不管不問,混混沌沌地過了一段日子,秦宮傳來訊息,公子重耳要回自己的屬地了。
該做給世人看的,姬秋已經做得漂漂亮亮了。到現在,終於人要走了,要散了,姬秋既沒那個氣力,亦不想再委屈自己去看已經行過文定之禮的一雙璧人上演十八相送。
於是,姬秋便繼續託病,窩在自己的府第裡,窩在自己的床榻上。
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姬秋終是無法自制自己想要見公子重耳的衝動。
外面已經人聲震天,無數人擠擁而來,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這一刻,所有秦人都興奮到了極點,大家都想一睹這個才與文贏公主定婚的曠世公子一面。不知不覺中,官道兩側,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這些人群中,有端坐在馬車上的權貴,有騎驢的普通劍客,也有高冠賢士,更有一些麻衣破衫的百姓。
這麼多人,分站在官道兩側,排上十數里,便是為了一睹天底下罕見的一對璧人!
姬秋戴了紗帽,在離子與八個打扮成長隨的劍士陪伴下,驅著車,離著官道遠遠地,停在一隅,靜靜地望著人流中那漸行漸近的車駕。
突然間,車簾嗖地一晃,掀開了。如珠如玉的公子重耳,暴露在眾人眼前。人群霎時激動起來,一時喧囂更甚。
遠遠望著正遊目四望的公子重耳,姬秋的眼眶,不自覺地又溼潤了。這一別,真是永別了。
公子重耳這一離開,不用多久,便會歸晉。交通這麼不便,從秦到晉,何止是數月之程?何況,她與他之間,已有了刻骨的傷痛。刻意的忽略加上時間的流逝,還在空間的距離,這一別,真是永別了。
☆、第兩百二十五章 替你謀天下(一)
這一別後,縱使恨也會顯得奢侈,到頭來,不過只是陌路人。
一時間,無邊無際的孤零和失落,傷痛和苦澀,湧上了姬秋的心田。
她沒有刻意地躲避這種情感,畢竟,這是她最後一次懷念這個郎君,懷念這段過去,所以,她便放任自己沉溺在這種情緒中,久久,久久不願自拔。
人流如潮,公子重耳的車駕走得極為緩慢。就在他狀似漫不經心地轉頭的瞬間,他終於看到了遠離人群的那輛孤零零的馬車,以及馬車上那個輕紗掩面的女郎。
就算隔著輕紗,公子重耳仍是直直的對上了姬秋的目光。
四目相對片刻後,姬秋垂下眼斂,站在車駕之上,遠遠地朝著公子重耳微微一福。
然後,她頭一轉,回到車廂裡,放下了簾子不再回看。
她這是告別。
這一別,也許是永別了。
姬秋不知道,自此以後,這個郎君,她這一生還有沒有再次見到的時候。
公子重耳靜靜地望著姬秋的方向,他自然看到了姬秋的告別。不知為什麼,在她一福轉身時,他發現自己的胸口又是一陣堵悶,又是一陣呼吸困難。
直直地望著遠處那一動不再動過的車簾,公子重耳突然之間,感覺到了無力,酸楚和傷痛。
馬車緩緩的,如同每一次出城那般,毫不遲疑地向外面駛去。
終於,漸行漸遠的公子重耳,再也望不到那個決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