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儘量使自己的聲音平緩卻大聲地說,“辛欣,是我!寧先生!”這一聲才徹底驚醒了她,她呆呆地看著她手中我的頭髮,再看看我,“哇”的一聲,撲在我的身上,“寧先生,寧先生,是你吧,我還活著嗎?”
當她撲到我身上時,我心裡竟然咯噔一下,不曾想過的問題浮上心頭:那些事她都不曾忘吧,她會怎麼辦?
我拍著她的肩,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你當然還活著啦,這裡就在南宮府的斜對面,不用怕!”這話讓辛欣繃直了身子,惶惶看著四周,“他們死了嗎?”
我心中苦笑,就憑我怎麼可能?她一醒過來,不是問他們還在嗎,卻是問他們死了嗎,第一次見面我便知道她心裡總存著傲氣,受的冤枉氣即使是原諒也不會輕易忘記,更何況這等大仇?
我扶正她的身子,示意她看著我,“辛欣,你還活著不是嗎。儘管種種折磨,幾次生死,你還活著不是嗎。我知道你希望我能替你報仇,可是你曾親見他於我背後揮掌,我是一點還手之力都無,好在上天憐憫,我二人得以逃脫,可是他不是人而是妖啊,是命裡安排好的一個劫,他之能力我們是絲毫撼動不了的呀。”我說的是實話,雖然我還未曾告訴她,她終究還是不能再說話了,而我之所以能聽到,只是我開了一竅心靈;雖然我還未曾告訴她,我之能力在經歷這一劫中,得到不少提高;甚至有一點,我知道她定會激烈反對的一件事,我卻已經下定了決心,只是不知道是對是錯,而我,依然選擇不告訴她。
等她平靜下來,茫然地攤下身子,我看著她眼淚,一滴一滴打在床幃,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這些事,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這個心裡的結她的確難以放下,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平平靜靜地更好地度過。
她哭了很久,等到淚乾了,她這情緒平復了下來,她只是問:“先生,你預備怎麼辦?”
她眼睛腫得如同桃核一般,我想看出她在想什麼,見到的卻是她眼珠黑白分明,清澈無雲,看不出端倪的我只好作罷。我沉吟了一下,“辛欣,你是不是喜 歡'炫。書。網'墨翰?”
她眼中顯現的不是女兒的嬌羞,卻是一種想不起那人的怔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先生是取笑我了。”
我搖搖頭,誠懇地看著她,“你父親臨終交代,是希望你平安康健,你雖身為女子,卻讓你識字習文,你真打算一輩子跟著我嗎?若是兩情相悅,一定要把握住。”我是真的希望在這部並不平靜的朝代中,為她謀一處能夠真正安身之所。
辛欣滑下床,直跪在地上,“先生兩次救我,辛欣感激於心,先生以後如何說,我就如何做。
見她這般,我趕緊也蹲下,“好了好了,不要這樣子,我近日守著你時常常看這書,你也讀讀吧。”我拿出一本大慈大悲咒,遞給她,其實我從未讀過它,但我想她應該真是需要它的。讀經書的話,善意有心而生,浮塵事可皆忘,雖然有些過,但還是希望她能真心信奉,得以平心靜氣。
辛欣接過經書,我把她拉了起來。深吸一口氣,有些話還是要說的,“我研習經書,受益良多,最明顯的就是能夠憑心聽語了。辛欣,你欲說之語我都能聽到。只是你,——終究還是不能再說話了。”說完這句話,我知道對她打擊有多大,我簡直不敢再看她。
她坐在床邊,靜靜的,不發一語。
正如她不知道我這些日子經歷了什麼,我也無從探尋她又具體經歷了什麼,我要安慰的話已經說盡了,只好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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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讀書。
我捧著藥給她,她自己不發二話,端了就喝。經過這一些事,看來她性子靜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表象而已。
還是等她全好了再說吧。
幾天的時間下來,她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吧。
某夜,我夜半覺得不安,起身去看辛欣。這一看,我卻嚇了一跳。透過窗縫,一點月光在地上如同結了霜,但房間裡還是極暗,我走近床邊,辛欣一個翻身,全是痛苦的神情,兩隻手扯著脖子,嘴巴張著,卻偏偏發不出一點聲音。這情形讓我也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明明是正熱的天氣啊。
我擦擦她額上浸出的汗水,握住她的手,一邊小小聲地說,“好好睡吧。”
她的汗水還是在不斷地滲著,手也一直不肯放鬆,我不敢叫醒她,只得也躺下,抱著她,讓自己也能稍稍休息一下。等到她好容易不再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