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在風雨飄搖中傲立不倒,奇蹟般令得各方勢力臣服,再次一統武林,獨霸天下。
靜安五年九月,武林盟主韋墨焰與髮妻夏傾鸞,於破月閣閣臺前面向蒼桓山,無疾而終。
沒人知道他們是否後悔過——後悔曾經殺戮太重,後悔被神所詛咒,如此年輕便要離於人世。當雙目泣血的赤眸男子跪在他們身邊慟哭時,兩張同樣風華無雙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二人緊緊依偎,安寧得仿若睡著,那雙手亦緊握不曾鬆懈,一如他們並肩相守走過的每一段歲月。
是時,正為他們初遇後整七年。
七載金戈鐵馬生死與共,波濤洶湧劍弦相攜,伐中州武林,平三大邪教,使破月閣成為勢力東至江南、西達巴蜀,曠古絕今的江湖第一組織,而那對人中龍鳳在巔峰之時雙雙逝去,為後世留下無數謎團,以及,永遠無法超越的曠世傳奇,在那段紛亂的歷史中熠熠生輝。
失去龍首的破月閣一盤散沙,儘管閣內子弟拼盡全力誓死抵抗,仍在短短半月內便被蜂擁而至的瘋狂仇敵屠殺殆盡。
時任閣主少弼力戰至竭,萬箭攢心而歿,死時亦長立不屈;紫微堂堂主九河浴血奮戰,執劍如鬼橫攔在前,為寥寥無幾的倖存者拼出一條血路,壯烈殉死;鬼影邵晉侯、玄瞳蕭乾,身中數十劍自刎於敵前;太微堂副堂主少丞傷重不敵被圍困於朱閣之中,率近百子弟從七層毅然躍下,剎那血光彌天,白玉石臺盡染朱赤,血水沒足半寸,三年濃腥不去。
而後蘭陵城郊夜夜可聞刀槍劍戟鏗鳴怒吼,鬼哭沖天,民皆懼之。
異軍突起於動亂,兩度指掌武林江湖,最終,破月閣以無法重塑的光芒被史書銘刻,而後瞬息滅亡。
那是為一人而存在的奇蹟,隨著傳奇終結,一切,終歸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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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靖安九年。
蘭陵城外十里。
又一歲春華秋實,四季往復,多年遠離不知世事,重返此地,原來朱漆青瓦高聳閣樓早已不在,只剩殘垣斷壁,野草荒茫。
面容成熟而眼底尚帶著青澀的年輕男人舉目四顧,看到一片並不應季的馥郁芳華時,眸中忽地泛起漣漪。
“他們的屍骨早在公佈訊息前便已下葬,是鬼影和玄瞳親自選的地方。沒有棺槨,沒有墓碑,就那樣乾乾淨淨同眠地下,黃土一蓋,灑上大片花種,幾個月後就再找不出究竟埋於何處了。”
他一直很奇(提供下載…87book)怪,為什麼以神秘且重金聞名的姑蘇相公會無條件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還以真面目相示,陌不相識的人罷了,卻好像對他頗為期望又帶著對誰的懷念似的,目光柔和滄桑。
那樣精緻不顯蒼老的妖嬈男子,根本不適合緬懷舊日的沉靜表情。
微風輕動,捲起斑斕絢麗的落紅四處飛散,隱隱香氣撲面而來,清淡,無聲,讓他不禁想起少年時總在偷偷仰望的白衣女子。
花開成雪啊,那樣的美景卻再看不見,她一定也帶著遺憾罷。
“酒?”眉間閃過訝然之色,本是想俯身嗅一嗅花香的,一不留神踢到了什麼東西,撥開茂密草叢,琉璃盞加土陶酒罈,極不搭調的兩樣物事赫然眼前。
心裡忽然一酸。
那個常孤身立於閣臺上的冷傲男人,一生嗜酒如命卻從未醉過,至死仍不知一醉解千愁的痛快與無奈。
可是,又是誰於此酣飲,是在和永遠安睡的那兩人道別,還是來赴一場未曾完結的酒約?
世間除了他,竟還有沉溺在那對人中龍鳳故事裡無法自拔的人。又或者,無法自拔的人很多很多,因此才會留下這片不合時宜的燦爛芳華。
酒罈裡尚有餘物,倒在琉璃盞中顯出微微泛著酒黃的乾淨顏色,仰頭飲下,立刻嗆咳連連。
自嘲苦笑。
“我還是不會喝酒,永遠學不會。前幾日去了夕落山想要些好酒來的,可惜無涯老前輩雲遊四海蹤跡難尋,只看見華玉堂主一個人坐在竹舍前,吹的曲子還是那般好聽。”耳邊似又響起了白竹洞簫清幽悽婉、如泣如訴的天籟之音,令他不由閉起眼,驀地湧上苦楚。
“明明還很年輕,我卻看見了他鬢間白髮,這些年,他一定傷心得緊。我還去拜祭了紫袖堂主,多少年過去,人們都忘了她罷,就算記得也是作為閣主未曾婚娶便香消玉殞的妻子,知道她真正名字的人,大概只有華玉堂主了。”
清秀面容幾許羞赧。雍容溫柔的紫袖待他不差,那天若不是看到竹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