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指夾起劍尖,妖氣的眸光點在冰雪的劍鋒,一絲異芒閃過,雁安居然身形陡轉,鬼魅般飛掠而來。
傾瞳駭然間下意識翻掌迫敵,匆忙只使了七分力,那個看著挺熱鬧的男人居然被凌空擊個正著,嘩啦跌下,仰面朝天摔得悽慘。
他不及起身,刷地一下,劍尖已然再次抵著他的鼻尖,居高臨下的傾瞳俏面含霜,一身素服難掩麗色無雙,不過煙波眸中只剩了寒意,“你不要以為,女子不會殺人。”
雁安呆了呆,忽然拍掌笑了,“好好,我收回。子汐真有福氣,找到你這麼個哪怕和他鬥著氣,卻還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女人。”他一面起身拍拍身後的雜草,一面依然故我不怕死地靠過來,衝她神秘地眯眯眼,“可你要是真宰了我,誰幫你的情郎在皇城裡扮偉大的皇上?”
“什麼?”長劍一顫,鳳唳輕鳴。
“這樣咯。”雁安的眼神陡然一變,化為目空一切的生冷,聲線轉為一年前李邈頤指氣使的沉音,“朕乃一國之君,爾等竟敢意圖行刺,其罪當誅!念爾初犯,朕就網開一面……”他忽而換回了自己那柔媚的男音,色迷迷的,“只要美人兒陪朕嚐嚐河豚,用頓晚膳,朕就全不追究了。”
傾瞳怔忪片刻,目色流過他全身上下,凝在碧玉穿絡腰配下頭兩顆珊瑚珠子上,紫衫放浪,紅珠緋豔,倒似他給人的鮮明。她忽而冷劍回鞘,一笑嫣然,在紅霞下越發嫵媚叢生,“好,咱們就吃河豚。”
“哈?”雁安一來便佔盡優勢得意揚揚,此刻情勢逆轉,不由一呆。
她淡睨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河豚魚,率先策馬道:“你一路自然是把那群跟隨保護我的莫府護衛們都磨壞了,反正也晚了,先找個地方把魚做了吃。”
“哎,你等等我啊。”雁安急忙按鞍上馬,不慎摸到了河豚佈滿細刺的面板,驚得哀叫,“哎呀,我中河豚毒了,手麻了,啊,腫了……”
傾瞳頭也未回,翩然揮揮手,“河豚毒不在外,你若真的毒發,等會兒還來得及剁下貓爪下酒,我可以負責。”
雁安在她身後收斂了誇張神色,唇鋒斜勾起一絲若有所思的笑容,越發顯得狐狸般狡黠,“嘖,子汐啊,你倒是選了個聰明到骨子裡女人。”
他拍馬趕上與她並排而行,紫衣白裘在秋色漸起的林間越發奪目。他偏頭看她,聲氣有些好奇,“杜傾瞳,你如何肯定我是他那一邊的?”
風息過耳,帶開她幾縷髮絲飛拂,不盡的纏綿林霏湖光之間,唯有她清容皎皎如水,淡淡無疑,“豐子汐不會輕易對人吐露姓名,更不會輕易贈人自己用過的腰配。”
“這個?”雁安拉起兩顆碰撞的珊瑚珠子,遲疑了片刻居然花俏一甩,振振有詞地誇耀,“他那麼潔癖,怎麼會主動送人自己的東西,老實跟你說,是我偷來的。怎麼樣,更配我吧?”
傾瞳終於忍不住啞然失笑,隨即搖了搖頭,“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他身邊都是這麼些怪人。那個軍師是曾經的敵人,管家是個木頭疙瘩,外頭管事的是個愛賭博的酒鬼,你呢,你又是他的什麼人?”
雁安握韁的修指悄然一緊,卻對傾瞳緩緩綻開一抹幽冶的笑容,那稍縱即逝的悲哀,似真又似假,“我麼,我是一個影子。”
惑然自她瓊脂般的面上一晃而過,傾瞳卻再搖頭,清音定奪而溫存,“不,依我看,你是他的兄弟。”
她的眸子那樣坦白柔和,不含半絲鄙薄。好似一汪清泉,明流靜湧,能盪滌他多年來為了那個相助的信念,真真假假落滿一身的塵埃。
雁安居然心中一動,忙舉手帶著河豚亂擺,“好,我見識了,我服了,我投降。你可千萬別看上我,要不然豐子汐那個小心眼這次說什麼也會手起刀落宰了我的。”
“你倒了解他。”傾瞳終於撲哧一笑,不覺想到那個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男人,難以避免地琢磨起衝出來時的對談種種,心中不由黯然,笑容變作了苦苦的咧嘴,“你放一百個心,一個禍水男人已經很難搞,我可沒工夫傾慕你。”
“嘖,真傷人自尊。”雁安捂著胸口,終究還是笑嘻嘻的,全無遭受打擊的心酸樣子。
他這麼無賴,相處一陣倒叫人不由十分放鬆,傾瞳便自側首問道:“對了,你本就叫雁安?還是有別的名諱?”
“蘇,我姓蘇。”雁安打馬笑著,“不過大家習慣叫我雁安,現在除了‘天雲殿’的人,其他人都換了稱呼,成天跪在地上嚷嚷皇上萬歲。”
“噢?”傾瞳還是淡淡的,“李邈呢,到哪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