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們公子不在後,公主便鬱鬱寡歡,每次來宮裡,也都是強顏歡笑,這次納蘭大人之事,又讓公主受了驚。本來夏天身子便孱弱,如今更難將養了,聽來府裡看診的大夫說,若好好養著,孩子還好,若有閃失,怕這孩子,難說呢。”公主旁邊站的一個貼身婢女帶著哭臉腔說道,想來她跟公主關係不錯,說這些話出來。是需要膽量的,還好公主並不責怪,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往下說了。那婢女也知規矩,往後退兩步,接過煙紫遞上來的溼帕子給公主淨了回手,便不說話了。
迴雪聽了心裡很是擔憂,公主的母妃良嬪也逝去了。如今公主想找個人說貼心話,怕都找不著,也難怪她一改在宮裡時的俏皮模樣,如今倒更像是一個老氣橫秋的婦人。
正想安慰她幾句,沒想到竟遇到蘇太醫來請平安脈,蘇太醫從太醫院出宮之後。睡的有五個時辰,便又進宮當職了。他一向謹慎得體,這讓迴雪很是感動。只是他看上去倒也跟公主般憔悴,只是他的憔悴,明顯是沒睡夠,而公主的憔悴是由內而外散發了出的傷感,就好像秋日裡掛在樹梢的黃葉子。搖搖欲墜,滿目蒼涼。若來了一陣風。便能把它吹落在地,化為汙泥似的。
蘇太醫給迴雪診過脈,說是一切安好,迴雪便讓他順便給公主看了看脈,公主謝過了,便伸出有些發黃的腕子,蘇太醫小心的跪在地上,在公主腕子上搭了一塊小手帕,兩指按在腕子上沉思了一會,又看了看公主跟迴雪的臉色,便道:“公主。。。。。。一切安好,只是需要進補,身子弱了一些,進補得當,便好些。”
“我知道你的意思,納蘭府上進補的東西甚多,我回去後多加註意便是。”公主道。蘇太醫瞧了瞧迴雪,迴雪點了點頭,蘇太醫便提著小藥箱出去了。
坐了一會兒,公主帶著婢女回了納蘭府,迴雪靠在榻上對煙紫道:“你去院裡把蘇太醫叫起來。”
煙紫一陣心跳,原來蘇太醫並沒有走?掀簾子出去,正趕上蘇太醫往屋裡進,迴雪讓煙紫給蘇太醫在冰盆前設了個座,等他坐下來,又把哈密瓜賜了他一塊問道:“公主的身子,你現在可以說實話了。”
蘇太醫把哈密瓜輕輕放在小桌子上,自己理理衣服,站起身回道:“怕是難免三長兩短。因抑鬱內結,胎兒一直髮育的不好,如今六七個月的身子,反倒是像剛懷了三四個月的樣子,就算進補,也於事無補了。若說早產下來一兩個月,倒還可以堅持,但在肚子裡便不大發育的,就讓人束手無策了。自己祖上世代為醫,見過早產兒活命的,但這種先天不發育的,卻沒見過一個平安的生下來。”
迴雪大駭,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因自己有孕在身,便更能體會到公主的心情,於是急急的問道:“一點法子也沒有了?”
蘇太醫嘆了口氣道:“想來公主府上的大夫,也不會比宮裡的太醫差到哪裡去,若有法子,怎麼會拖到現在?現在只有聽天由命了,若急著大補,反倒會虛不受補,對肚子卻也沒有什麼幫助,奴才說句不應該說的,依奴才看,公主這一胎,八層是。。。。。。保不了了。”
迴雪聽完蘇太醫的話,簡直如頭頂炸了旱天雷,耳邊一時嗡嗡直響,也記不得煙紫什麼時候送走了蘇太醫,自己只是無力的靠在榻上,眼前又一次浮現了納蘭那張稚嫩的臉,他不幸早亡,本以為上天憐憫,能給他剩下一個遺腹子,沒想到如今竟然連這個孩子也要奪去了。而公主的憔悴,顯然是也知道了孩子的境遇,自已進宮時,公主還是如花的笑臉,每日跟迎風的百合一般,這才一年多的時間,這朵百合便凋零了一半,她失了夫,喪了母,如今孩兒也即將不保,若真有上天,那上天對她也太殘忍了。
抬眼看看自己屋裡供著的那一尊笑面菩薩,佛體金黃,還含笑立在大案子前,菩薩面前的香爐子裡,還插著幾根沒有燃盡的檀香,嫋嫋娜娜,不停的打著圈。自從姐姐死後,因宮裡不讓隨便燒紙錢,只有供了這菩薩來,常常有個念想,如今想來,若菩薩真保佑,又怎麼會讓姐姐受盡了苦楚含恨死去?若菩薩真保佑,為什麼宮裡的好人一一逝去,而那些飛揚跋扈,暗箱操作的人卻常常如魚得水?越想越覺得胸悶的很,叫煙紫去把那菩薩收起來裝在箱子裡,把那香爐裡的香也收了。煙紫有些不明白,從來都是供奉菩薩,哪裡半道又收起來的,見迴雪一副決絕的模樣,又知道她平日裡是個有主意的,不好多問,便照著辦去了,拿塊乾淨的布來給菩薩擦了擦,然後找了口箱子,把菩薩放進去,又把香驢子清了清,一併收了起來。
一連幾日的傍晚,迴雪都懶懶的倚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