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瀾有意向冰盆靠近,迴雪卻趕緊攔住了她,冰盆很涼,坐的太近,猛的受涼,怕是對身子不好。
“聽說榮妃宮裡不是還有一些吃的嗎?她還在絕食嗎?”迴雪將手帕子攤在小桌上,撫摸著手帕子上繡的一串紅,鮮紅鮮紅的,像是剛吐出的血。
王方道:“榮妃娘娘宮裡是有些吃的。小廚房裡也有一些儲備,自從皇上打了榮妃娘娘一個耳光,說讓她餓死之後,榮妃娘娘便不絕食了。”
“她倒是個聰明的,知道皇上不會憐憫她了。”岑梨瀾冷笑,榮妃叱吒後…宮,原來她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還記得岑梨瀾跟迴雪做為秀女入宮的那一年,住在儲秀宮的時候,儲秀宮的這幫秀女,最羨慕的不是皇后,而是高高在上的榮妃,甚至,在大家心裡,榮妃比皇后的風頭可明豔多了。
皇上穿明黃色的料子,榮妃便穿暗黃色料子,且都是蘇繡,蜀錦,以金線織就的好料子,而榮妃的頭飾,更是讓人眼花繚亂,不是赤金的,便是寶石的,就連她小手指上戴的護甲,也是赤金為底,上面雕龍畫鳳,很是精緻。
她每一次去儲秀宮,那些盼望著出人頭地的秀女便會在背後悄悄說:“若是能像榮妃一樣得皇上的寵幸,那就知足了。”
也有的說:“若能跟榮妃一樣,穿戴的如仙子下凡,富貴不可言,那死也值得。”
每當這個時候,榮妃總是一臉得意,她甚至從未回頭,只是由婢女扶著,一步步往承乾宮而去。
而皇后穿著普通,頭飾普通,連皇后的兒子二阿哥,也是普通的。
皇后雖是中宮之位,但在秀女看來,遠不如榮妃讓她們敬畏。
那時候,承乾宮是每一個秀女豔羨而嫉妒的地方。
沒想到,事隔幾年,承乾宮,成了榮妃老死的地方。
承乾宮往昔的繁華,如今因無人觀賞,像是被幽閉在山洞中的美人,已不堪入目了。
記憶如飛在半空中的風箏,將岑梨瀾又帶回那個青澀的年紀,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收回思緒,便又問王方:“承乾宮裡的東西不夠吃了嗎?”
“各宮裡的菜品,內務府一般是三天送一次,自從皇上幽閉了榮妃娘娘,內務府便不再往承乾宮裡送吃的用的了,所以,承乾宮能吃的東西,也不過是三五天的量,那些個麵食,果子,肉類被榮妃娘娘吃了以後,她連平時下人們吃的東西也給吃了,而且承乾宮院子裡種的觀賞用的小番茄,從來沒有人吃過的,內務府小太監說,他們親眼見榮妃娘娘摘來吃。”
觀賞用的小番茄,迴雪是知道的,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榮妃連它也吃,看來是真的餓了。
王方道:“大阿哥曾往承乾宮送東西,但一直不得進入,後來他又跪在承乾宮門口,皇上知道了,便命王福全王公公帶了他回阿哥所,大阿哥本不願意回,榮妃娘娘在承乾宮說,若大阿哥不回阿哥所,非得賴在承乾宮門口,那她便撞死在承乾宮裡。所以如今大阿哥也不能去承乾宮了。”
“榮妃對大阿哥倒是很好,她怕大阿哥天天跪著,身體吃不消,也怕別人笑話大阿哥。”岑梨瀾默默的道。
“是啊,榮妃算是一個好母親,她對大阿哥,傾注了她的一生。”迴雪也默默的,本以為鬥倒了榮妃,會很高興,可聽了王方的話,倒也高興不起來。
“如今榮妃娘娘餓的頭暈眼花,好幾次坐在院子裡,半天都不動一動,所以內務府當職的奴才,有時候也不看守她了,或是回去睡覺,或是去賭錢,都是交接班的時候,去承乾宮門口充一充數罷了。”王方說完這些,已是口乾舌燥。
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有個猴子被獵人給捉住了關在籠子裡,它想逃跑,每一次想跑的時候,獵人都把它捉回來打一頓,直打的遍體鱗傷,後來,猴子失敗了很多次以後,再也不敢跑了,後來,獵人把籠子的門開啟,猴子還是乖乖的呆在籠子裡,它怕了。
而榮妃如今乖乖的呆在她的籠子裡,她是怕了嗎?或許不是,榮妃唯一怕的,只是她的兒子當不成太子。
而如今她默坐著,難道是因為,她已餓的寸步難行了嗎?
岑梨瀾回去的時候,迴雪讓煙紫給她收拾了一包袱的果子,岑梨瀾也不客氣,讓苗初接著便走。
“你也不怕這果子對你肚子裡的孩子不利。”迴雪調笑。
岑梨瀾輕輕的按著迴雪的肩頭:“誰都會害我,唯有你不會。”
迴雪的心突然熱辣辣的,熱的如頭頂的太陽,岑梨瀾的話語一箭穿心,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