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一個自小出入軍營,舞刀弄劍之人,挨凍吃苦不在話下,就算這些年的確拜巖止所賜,嬌生慣養了一些,可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綠蕪說什麼也要扶著她,好像只要隨便被風這麼一吹,自己就會被吹倒了似的。
綠蕪見自家將軍這樣鬱悶的神情,也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的好將軍,您別苦著一張臉,有身子的人了,當然要重點看著您。”
就像看著一個戰俘一樣……
“男子漢大丈夫,我哪有這麼沒用。”輕塵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但英氣凜然之間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了一絲女兒的柔態。
這樣微妙的變化讓綠蕪看得都一愣,看了眼自家將軍分明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卻仍沒有入榻就寢的意思,不由得笑道:“您在等姑爺?恐怕您今夜可等不來姑爺呢,姑爺正和那些匈奴人喝酒呢。不過您想睡恐怕也還得再等一會,方才我們回來之時,姑爺正在囑咐貢桑給您備食,今天您也沒正經地吃過東西,不墊墊肚子,您想睡綠蕪還不讓您睡呢。”
雖然綠蕪仍然打心眼裡將西域人看作沒有開化的野蠻人,但如今自家將軍眉眼中的神采是從前她不曾見到的,她不得不承認,那個野蠻人的確彷彿一個天生的王者,這幾年匈奴的擴張她都看在眼裡,也許天底下也只有那樣一個卓越的男子能夠成為將軍的天,讓將軍像普天之下任何一個女子一樣會鬧脾氣會臉紅會為了腹中的孩兒而露出如此溫柔的神情,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如今的將軍,可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呢。
在大秦,她從來沒有見到哪一個帝王會像姑爺一樣與自己的子民一塊在草原之上喝酒吃肉,得到百姓這樣的愛戴和敬仰,這個男人,他是草原上的蒼狼,統率著一個日漸膨脹的帝國,但卻又比任何一箇中原男子都還要優雅高貴,尊貴的君主之威無論在何時都讓人不敢忽視,哦,對了,優雅的獅子,是的,這位年輕的匈奴王,就如同優雅的獅子,尊貴而危險。
罷了罷了,綠蕪甚至已經做好打算要陪著將軍在這裡待上一輩子了。
輕塵自然不知道綠蕪在想些什麼,她被綠蕪調侃得神情有些窘迫,但她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必然是說不過綠蕪的,索性很明智地選擇了當作沒有聽到綠蕪的話。
她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微見端倪的小腹上,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手心貼著肚皮就能感覺到那一頭有一個小生命正在茁壯成長地變化著,輕塵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孃親一樣變得那般溫柔,銀會像誰呢,他一定有和巖止一樣英氣的眉毛,眼睛也和巖止一樣深邃,鼻樑也和巖止一樣英挺,嘴唇可不能像巖止那般淡薄,她希望銀的性子能夠像自己,因為巖止的心思太過深不可測了,若是日後她不僅猜不透巖止的心思,也猜不透銀的心思,那豈不是要氣壞了?
就在此時,簾子被掀開了,果然如綠蕪所說,貢桑端著些食物進來了,輕塵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沒有食慾,肉是剛烤好的,還滋啦滋啦地往外冒著香氣,湯是她常喝的羊乳湯,只是出門在外,不比在王城中,輕塵隔得遠遠地遍聞到了一層羶味。
見她皺眉了,貢桑將食物放到了桌上,綠蕪已經上前幫忙將東西盛出來,兩個人都沒說話,看這架勢,她是不吃也得吃了。
“小姐,多少吃一些墊墊胃,就算您不吃,您腹中的孩兒可都要餓昏了呢。”綠蕪笑嘻嘻地看這輕塵,就連雙眼都冒著精光了,好像料定了自己抓到了輕塵的命脈,連孩子都搬出來了,她能不乖乖聽話嗎?
就連站在一旁侍奉的老人貢桑都忍不住牽動了嘴角,一向話少的貢桑都開口了:“銀王子會感激您。”
輕嘆了口氣,輕塵只淡淡看了眼那冒著熱氣的烤肉便收回了視線,只端起羊乳湯湊到自己的嘴邊,大有視死如歸之勢,可她才剛嚥了一口,眉間便忽然皺了起來,與先前的神情不同,此刻的孟輕塵眸光一斂,頓時間寒光迸射而出,她將那碗湯湊到鼻子下方聞了聞,當即面色驟變,砰的一聲將整個碗脫手摔了下去,臉色難看。
“小姐?”綠蕪不明白自家將軍為什麼忽然變了臉色,要知道,像這樣凌厲得讓人心底都打抖的神情在她臉上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輕塵沒有說話,沉著臉,將那盤肉也拖到了自己面前,用取肉用的小銀刀挑起了一點湊到自己的鼻子下,果然……
她雖武功盡失,但自從懷了銀之後便更加謹慎小心,這食物有問題,她對藥材並不算陌生,雖然用量極輕,但她還是嗅到了紫蘸花的味道,這是……下胎之物!
輕塵的臉色蒼白,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