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眸不答,她兀自說著:“其實你向她靠攏也無甚大礙,可你在陛下眼裡又那麼重,十幾年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風光不能讓你這樣一個奴籍的丫頭輕巧地奪走不是?”
我不覺心中一痛,言辭間恨意分明:“所以你就害了我的孩子、一次次尋罪名栽贓我,每一次都是足夠置我於死地的大罪。”
“本宮只害過你兩次,避子湯那次,和這一次。”她直了直身子,再看向我時眸中有分明的嘲笑之意,“你是不是還覺得這一場你贏得很漂亮?說到底,你也不過是旁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呵……你舊時住處那盒東西,當真是有宮女送來給本宮,本宮想借此除掉你才稟給了長姐罷了。至於那宮女是誰安排給本宮的……皇太后那天的所作所為還不夠明白麼?”
“那我的孩子呢?”我審視著她森森問道,“就算那盒東西是皇太后的安排,那我的孩子呢?”
“你的孩子?”她美目一揚,輕笑吟吟地反問我,“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孕了,本宮如何會知道?本宮只道是馨貴嬪想讓你難堪罷了。”她說著貝齒狠然一咬,“秦珏那賤|人,吃裡扒外,枉本宮扶持她那麼久!”
我暗抽了一口冷氣:“你是說皇太后?”
“秦珏進宮時,是皇太后賜她‘竫’字為號,尋趙莊聆的晦氣。”瑤妃簡短地解釋了一句,笑看著我,意味深長地笑道,“本宮有一日去給皇太后問安,正碰上沈太醫給皇太后請脈出來,他走的急,不小心跟本宮撞上,拿著的東西掉在地上,是寧貴姬你的脈案。給皇太后請脈拿著你的脈案……是不是很有意思?可惜了,當時本宮沒想到你竟是有孕了,讓人平白利用,後來想起才覺出不對。”
“晏然,你以為你很聰明麼?若沒有陛下和帝太后護著你,你早死了。”她一聲輕笑,“本宮看不到你和皇太后拼命了,當真遺憾。”
她緩緩站起身,步履端莊地走到我身旁跪坐下來,閒閒地撫弄著那三件東西:“本宮也該走了,不耽誤寧貴姬你回去覆命。”她言罷,手落在那柄匕首上,抬眸隱起凌厲,“本宮倒還可以告訴寧貴姬一事……”她湊近向我,我的手警惕地按在她持著匕首的手上,才靠向她,便聽得她在我耳畔的每一個字,都森森然然地帶著無盡的冷意,“你想動搖姜家不是麼?去找順姬,她手裡有姜家的大罪一條。即便是姜家落敗之後將這條罪名說出來,也可罪加一等。”
她說罷恢復了正坐,似笑非笑地睇著我道:“若你真有本事除了皇太后和姜雁嵐,勞煩知會本宮一聲。”
她的目光再次投在那三物上,白綾、匕首、鴆酒,宮中女子被賜死,多是選鴆酒的。我眉眼低垂,淡淡說道:“那鴆酒必定很快的。”
“但本宮聽說毒發身亡會七竅流血,死相未免太醜了。”她的視線在匕首與白綾間幾番躊躇,最後再一次定在那匕首上,“煩請貴姬離開。若嚇壞了貴姬,傳到陛下那兒去,本宮只怕又多一條大罪。”
我默然站起身,穩穩地朝她一福:“臣妾告退。”
瑤妃側了側眸:“寧貴姬妹妹慢走。”
我面朝著她,恭謹地退出殿外,重新闔上殿門,轉過身向邱尚宮道:“覆命之事,有勞尚宮了。本宮身體略有不適,想先回去歇息。”
邱尚宮頜首欠身:“恭送娘娘。”。
蕭雨盈死了,聽前去收屍的宦官說是割腕而死,鮮血濺出去好遠。可她是那麼注意儀態,竟沒讓血沾染衣裙半分。據說她側椅榻上,被割破的那隻手垂在下面,那未乾的鮮血繞在她腕上,就像一隻鮮紅的鐲子,妖嬈奪目。
我想,必定比她裙上繡的海棠花更加妖嬈奪目吧。
我並不後悔除掉她,哪怕有些事情是我誤會了她,其實並不是她做的。她與我早已是死敵,有沒有那些事,她都是容不下我的,就像她說的,她難得奪來的風光,不會讓我這樣一個曾在奴籍的人輕巧地奪走。
皇太后……很多時候我都忍不住地在想她究竟為什麼如此容不下我,但這實際上並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她容不下我便足夠了。再則,晏家的覆滅之恨、我的失子之仇,終是都要記在她姜家頭上的。
傍晚時,尚儀局的司籍女官來了簌淵宮,向我福道:“娘娘,奴婢來呈今次上家人子名冊了。”
正文 95
月門邊;一樹桃花灼灼盛開,經了風;偶有幾片花瓣落下。此景映於月光之下;一片別樣的安靜溫馨。
樹後數步便是妁華居的正殿,此時的晏然,正一頁頁翻看著手中的家人子名冊。剛沐浴罷,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