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有名的烈男,申姬病死,申姬之夫便自盡殉葬。柳清雅提起這個人,實際上是在詢問雲七郎現在的想法。
果然,雲七郎聽了就是一頓,卻是好半晌才回答道:“兒不孝,辜負母親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云七郎如此直白的回答還是讓柳清雅腦中‘嗡嗡’做響,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看著面色憔悴的雲七郎哀聲勸道:“兒呀。就算你跟那胡桂菊恩愛情長,但逝者已逝,咱們活著的人卻還要活著。你追隨她去了,可有想母親我該怎麼辦呢?”
“母親,我看雙煙不錯。待兒去後,你便收了她做義女吧!”雲七郎淡淡的回答,顯然是將所有情況都考慮好了。
柳清雅聽了頓時被噎住,心中暗道,我要是隻為傳遞香火的話,早就續絃了,哪裡等如今收什麼義女?可是這話又不能這麼說,於是道:“義女哪有親生兒子來的貼心?為父的自幼便失了父母,待中年又失了你父親,如今,你真忍心,叫為娘我老無所依麼?”
聽了柳清雅的話,雲七郎閉目流淚道:“母親的苦處,兒也都一一體味過。只是,正是因為兒也都體味了,才覺得非死不可。母親身為女子,縱然家事坎坷尚有外事寄託精神,可是兒如今喪妻失子,又遍處尋不到妻家,身為男子,哪裡又長期流連在孃家的呢?天下之大,不死,實在是沒有去處了。”
“那,要不娘再給你尋門親事?你改嫁了吧!”做了數十年老狐狸,即便是悲從中來,柳清雅也沒忘她那見縫插針的本事。
不過雲七郎似乎也早料到了她會有這麼一說,當下便冷了臉道:“娘要我做那無德的下賤之人麼?別說好男不二嫁,單論我跟妻主的情分,這輩子我也不會再嫁她人。”說罷便再不出聲,示意自己死志堅定。
聽這話柳清雅也曉得自己犯了兒子的忌諱,可是無論她再說什麼,兒子也不搭腔了,顯見得再勸無用。無奈之下,柳清雅只好滿臉愁容的走了出來。
她母子說話,秋保父都在旁邊兒聽著的,眼見得柳清雅愁容滿面,眼珠一轉便跟了出去道:“大人,小人倒是有個辦法或許能勸勸公子。”
柳清雅一聽,頓時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問道:“什麼辦法?”
秋保父聞言也不出聲,只在自己肚子上比劃了一下。柳清雅看著眼中頓時一亮,連連點頭道 :“好主意 。來人呀,賞秋保父十兩金子。”
秋保父雖然知道有賞,但卻沒想到柳清雅出手這麼大方。當下心中不由盤算,十兩金子,再加上少公子之前給的五十兩銀子,足足可以置辦上百畝地了,我這後半輩子,可是旱澇保收了。
秋保父心中正算計,便有柳清雅的隨身護衛拿來十兩金子。可是柳清雅卻並不急著給秋保父,反而一笑道:“秋保父,如果你能說出少公子這是玩的什麼把戲。我不但將這十兩金子賞給你,我還再賞你十兩。不過如果你說不出,那就別怪我置你個欺瞞主子之罪。”說罷,柳清雅一擺手,她身後的幾個隨身護衛便將上前一步,各個腰刀出鞘。
秋保父哪裡見過這架勢?當下便嚇得跪到了地上,渾身抖的好似篩糠。不過他那嘴皮子倒是利索慣了,關鍵時刻也沒給他掉鏈子,竹筒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將雲七郎的籌劃說了出來。
原來雲七郎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在知道柳清雅早知道桂菊之死的事件之後,將之前的事兒一串線,便猜測出柳清雅對自己以後的安排。甚至在計算過事件發展的時間之後他還大膽猜測,他娘本就不滿意自己這樁婚事,而桂菊的死他娘或許沒參與,但是袖手旁觀卻是一定的。畢竟整個事件背後都有他孃的推手,要說宮變那天救不出個無關緊要的人,誰信他都不信。
既然想明白這一點,雲七郎自然要想一些保全之道。他倒不擔心自己,畢竟只要自己不願意,他娘也沒辦法逼他。他要保全的卻是自己腹中的孩子。因為桂菊死了,自己這還未落生的孩子若是個女孩兒,就是胡家僅剩的血脈,若是個男兒,那也算是桂菊留給自己的一點念想,畢竟有自己母親在,想要尋自己那可憐的兒子跟妻家,恐怕也是不能夠了吧。所以雲七郎才計劃了這麼一出。
柳清雅聽完又想樂又想怒,樂的是兒子如此聰慧,怒的卻是兒子完全不體諒老母一片心。可現在不管自己高興也好,生氣也好,柳清雅明白,兒子跟眼前秋保父這貪財的傢伙說是計,但一旦自己沒按照他的意思走,這假計就變成了真計。而且恐怕選了秋保父這麼個又貪財又怕死的人合演這場戲,恐怕就是為了叫他給自己傳個信兒,叫自己死了要他改嫁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