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個太監壓低聲音道:“你這老貨莫不是說……太后娘娘也對那人……”
“這種事就算真有也不能亂說。你仔細看看那奴畜的臉,與他老子一樣,琴也彈得不錯,周遭哪個女人能不盯著他多看幾眼?聽說那奴畜經常被女客帶走,隨便睡的……床上也任人拿捏擺佈,嘖嘖,滋味一定不錯。”
殿內時不時有太后殿下的親信出來巡視一圈,兩個老太監閒聊也會適時打住,恢復到泥塑木雕的樣子沒了生氣。而太后殿下一直沒有離開留虹殿,不知在琴聲之中是否真的可以安睡。
顧塵羽彈到後來,人已經累得意識模糊,琴音略微停了片刻自是又被一頓狠打。不過那藥效霸道,他一直不曾完全昏死過去,睜不開眼,卻斷斷續續能聽到聲音。
他感覺自己被抬入了一個房間,有人為他清洗傷口。
還有人在附近什麼地方正彈琴,琴聲憂鬱哀傷。像是他剛才彈過的曲子,又似乎是琴師教過的他父親當年寫的幾首散曲。只是彈琴的人彷彿一直沉浸在幽怨與糾結之中,心緒飄忽難測,調子已沒有了原創者當年清爽的意境。
“小程,你可還記得留虹殿為何得名?”莊太后的問話在蒼涼琴聲之中若隱若現,飄忽似煙。
“奴婢聽說留虹殿以前不是叫這個名字,現如今這名字是太后殿下起的,頗得先帝讚許。”程尚宮小心翼翼地回答,儘量避諱著那些不為外人道的隱秘。
如今已經爬上權勢頂峰的莊太后卻根本不想再避諱,反而感嘆道:“那日雨後初晴,極美的琴音似是一直未斷,哀家就在這裡倚窗向外觀望,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和一道絢爛的彩虹。那道彩虹美成什麼樣子,哀家也無法形容。哀家只記得蘇繡織物是極薄的,甚至能看清他穿的裡衣為明紫色。刺有墨竹的袍子隨風飄飛,那輕靈舞動的繁複細緻的袖擺,與衣
帶上垂落的血紋佩,玉色珠冠壓得他墨髮如漆,未束入的另一半逶迤流瀑。他似能感應到哀家在看他,微微側目。哀家便見眉如遠山,微一抬眼,驚鴻裂空曇華夜現,江弦月歌遺世獨立,葉凍寒江澈華爾雅……哀家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景緻?明知一瞬即逝,不屬於哀家的,偏想留住……”
092危言聳聽
聽聞有人喊奴隸發瘋,我腦海中第一個想起來的當然就是那個背酒罈的阿奴。我剛剛許諾要與顧塵羽一起實現他的心願,對阿奴的事怎會不關心?我立刻拉著顧塵羽一起向事發的地方趕去。
我記得我和顧塵羽離開的時候,那個叫阿奴的奴隸老實乖順地跪在院子的角落裡,安靜的好像不存在一樣。
等我趕回去的時候,阿奴卻被琴館的幾個家丁死死按在地上,亂髮遮著阿奴的臉,他身上原本就破爛的衣服已經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肌膚上的大片傷痕。那些不是這會兒挨的拳腳,更多的是綻裂的鞭傷。
阿奴聲音沙啞,並不抵抗,卻也堅持著暗中發力不肯讓僕役就這樣將他拖走,低聲懇求道:“求求你們讓下奴向公子解釋。”
琴館的僕役並不會武功,幾個人合力仍拉拽不動,便惱怒道:“賤奴休要發瘋了,琴館的酒具皆為上品,平日小心收藏輕易不拿出來用,怎會有毒?堂上那麼多客人飲酒,看誰出了事?你這個不知規矩的下賤東西,亂嚷什麼?”
我耳力一向不錯,若是阿奴剛才真的亂嚷,我不可能聽不見,我想一定是琴館的僕役誇大其詞了。直到我趕回的時候,房內才有人被院子裡的動靜驚擾,女眷們不會擅自行動冒失地出來觀望,公子們也都自恃身份最多是打發僕人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季文卿作為地主,又聽見自家僕人所言涉及到眾人安危,不得已親自出面認真問詢。
季文卿出得房門抬眼正好看到我在院中,便招呼道:“王公子,剛才究竟是何事,你可曾看到?”
一進入此間院落,顧塵羽便恢復到僕從該有的禮儀,不敢再與我動作親密靠的太近,而是跟在我身後一步之外。
對於他這種微妙的反應,我此刻還來不及表示不滿。我迎向季文卿探尋的目光,搖頭道:“我也是剛剛趕回院子裡,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季文卿這才轉頭問自家僕役瞭解情況。
原來是阿奴突然對琴館的某個僕役說,剛剛那些酒具之中恐怕被人提前下了毒藥。阿奴說話的聲音很小,顯然是不敢打擾到房內的主子們,但是又不敢隱瞞不報。
我心頭疑惑,左公子隨行數人,為何阿奴不對自家的主子說,反而是對琴館的僕役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