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羽知道那藥瓶裡裝的是一種特別為他製作的藥。吃了之後能讓人一直清醒著無法昏迷,相應的感覺會更加敏銳,傷處痛苦難當。而且藥效過了之後,全身劇痛手腳痠軟幾日幾夜都未必能緩過來。
每一次,太后殿下需要他聽用之前,多半都會給他吃這種藥。不為別的,就是想看他清醒著受更多折磨而已。
留虹殿外種著幾株桃樹,原本已經是長出了花苞,卻被昨日暴雨淋得七零八落,一地粉陷入汙泥。
此時此刻卻無人有興致為落花感懷,太后殿下若出了半分差池,這裡所有人都只要陪葬。
番外:北周舊事(叄):聽琴
程尚宮讓小太監牽著顧羽跪在殿外等候,她在外邊擦淨了鞋子,收拾好妝容才入內回稟向太后請安。
不多時,程尚宮再次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宮女一個抱著一把琴,一個端著琴桌,就在顧塵羽身前將各種精緻物件放好。這些物件與幾乎赤身luo體傷痕累累的顧塵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一直服侍太后的那些宮女太監卻是習以為常。
程尚宮一臉冰霜地對著顧塵羽吩咐道:“昨夜雷雨交加,太后殿下睡的不安穩,現在想聽琴曲。賤奴,算你走運,快點彈琴吧。太后不說停,你就一直彈,反正你會的調子多,別重樣就行。若是重樣了就照老規矩罰,重一次五十鞭子。嘖嘖,打哪裡好呢?”
有個錦衣太監陰損地介面道:“奴才看這奴畜前胸後背都打得沒好肉了,不如就打他大腿內側。”
這太監最會溜鬚拍馬,在太后面前譁眾取寵賣乖弄巧討得一點歡心,小小年紀就升為了四品太監,能常隨太后出行。可惜這太監自幼淨身,稍與宮女們走近了嘴上沾點便宜就被侍衛們嘲笑,說他根本不是個男人還想著勾搭女人是自不量力。說起來還不如那個經常被指派去服侍女客的奴畜有豔福,但凡被那奴畜服侍過的女客,個個都貪戀萬分,總想著再求太后殿下賞賜與那奴畜過夜……
所以在宮中的時候,顧塵羽沒少被這個稍有些權勢的太監暗中整治,被那太監剝了衣物當眾羞辱,鞭打在私處諸如此類。折騰人的法子也就那麼幾樣,比起太后殿下還差得遠。
對於彈琴曲子不重樣,顧塵羽還算是有點自信的。只要身體撐得住,不昏迷不停歇便能做到。當然即使是做到了要求,他仍會捱打。太后想打他的時候,根本不用任何藉口。
那一天,好幾個人虎視眈眈盯著他等他出錯,他則是全神貫注強大精神,在殿外一直跪著彈琴整整一日從早到晚。全身凍得冰冷,雙腿跪得麻木,傷口從痛得撕心裂肺到幾乎僵硬無覺,相比而言雙手彈得破皮流血已經不算什麼。
他甚至還能聽見幾個老太監閒極無聊低聲議論的事。
這是幾個沒資格站入留虹殿內服侍的老太監,大冷天裡衣衫單薄地在殿外廊子裡候著,也許站一天都不會有人吩咐他們做任何事,但是主子們的排場必須有這麼多人隨時聽用,所以他們無論多麼不情願,也還是要站著充數。
鹿鳴苑比不得宮中大內那般嚴肅,反正主子看不到聽不見的地方,有那麼一個半個人當差的時候閒聊兩句,無人會追究。
一個老太監倚老賣老對另一個顯擺道:“從二十年前我就在這裡當差,比宮裡舒服多了。最近主子們一年也就來那麼幾次,平素大家就是吃喝玩樂閒待著,外邊那些鄉紳地主也沒咱們這樣舒服。”
另一個叫苦道:“清閒是有的,沒見油水可撈。主子們不常來也沒有人打賞啊。”
“唉,說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以前皇室宗親男丁興旺,隔三差五就有王公子弟來這裡玩玩……記得那年攝政王殿下來的時候。”
“噓,你活的不耐煩了?看看那隻拴鏈子的奴畜……聽說就是那人的兒子,都被整成這樣了。殿裡那位主子的脾氣和忌諱,咱們可千萬要小心。”
“話說回來那奴畜竟然彈琴彈的這麼好,與他父親差不多呢。”
“你這大字不識的老貨還懂得聽琴?別是又吹牛吧。”
“我可不是吹牛,而是正兒八經聽過那奴畜的老子彈琴呢。當年太后娘娘還未與先帝正式成親只是訂婚過禮,娘娘與幾個閨中好友踏青遊玩遇到下雨恰在殿中休息。而那人遊獵歸來收穫頗豐興致正好,賞了我們當值的人每人一兩銀子。他本是要進殿避雨可惜讓太后娘娘佔了先。那人避嫌不敢入殿,便索性在廊子裡鋪琴放歌,即興吟詩自娛自樂等雨停。殿中女子一個個都被引得臨窗顧盼,恨不得不顧禮法就將那人拐入殿內快活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