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張峭立絕妍的臉,那如星子鑲嵌的眸熒光閃爍,剔透且森寒,透著股逼人的威懾力。這是他對羅浮的第一印象。
鎧衣男子露出幾分欣賞之色,卻又在極短的瞬間,神色轉暗,似譏諷狀。爾後,沉沉的問道:“你就是玉羅浮?”
“是又如何?你想怎樣?”眼前之人面露兇色,羅浮對他無半點好感,於是挺起胸脯氣惱的吼了回去。
“像,你現在的神色真真像極了某人。”眉梢上聳,似笑非笑。這小丫頭片子,觀其模樣不過十來歲罷了,膽量倒是不小,竟也不忌憚於他。當下勾唇一譏接著道,“本將乃我朝輔國大將軍,肖旭。今特奉當朝吾皇之命,找尋失蹤已久的小郡主。故此,上演了這一出好戲。”
羅浮眼珠子一頓,失神了幾秒。這人看上去確是一狠角色,身邊又擁著六十多名官士,其身份應是所言非虛。但這所謂的小郡主卻是怎麼一回事?再者,羅浮村遁於外世,很少有人知曉,為何突如其來闖入了這些個人,他們又是透過什麼方式找到這裡的?
這位輔國大將軍話裡藏鋒,且堆滿嘲諷和不屑,似是有意為之。難道我羅浮上輩子得罪過他,以至於他連看我的神情裡都溢滿莫名的憤恨?疑慮重重難尋頭緒,羅浮皺眉沉聲喝道:“何來的小郡主,誰是你們要找的小郡主?要看戲尋別處去,這裡不歡迎你們。”
“大膽,竟敢對大將軍無禮!”騎兵裡突兀的響起這麼一句威嚇,那人提起鞭子卻又不敢下手,眼睛朝肖旭瞥去。肖旭朝那人使了個不準動手的眼色,對著羅浮輕漫的道:“小郡主就在這,你就是小郡主。”
瞳孔震了幾震,羅浮收起驚訝的表情,反而笑出了聲。她走到父母身旁,將他二老攙扶起身。玉大武夫婦又驚又恐,怯生生說不出半個字眼來。
“你後項可是紋有一廉青鋒月?那是我朝皇族的標誌。別以為本將軍閒來無事,跑到這鬼地方來撒潑。”肖旭言語已現不耐,似乎連解釋都嫌囉嗦多餘,乾脆下令道:“來人,將小郡主帶走。速回皇城。”
聞聽此言,君謙大驚失色,本就失血過多的臉越加蒼白如雪。羅浮後項確有枚虹色胎記青鋒月,兒時他就見過,只是未曾在意。又因無人提及,就連羅浮本人也不知曉她有此胎記。
此時的羅浮雙目無主,只得求救於君謙,望其神色,當下心中便已明瞭,看來真有此事。瑩白如玉的小手悄悄抬起,觸到烏木般柔順的長髮,那胎記應是隱沒於這片黑色森林之後,都整整五個春秋了,而她,竟全然不知,渾然不察。
眸色清冷,如夜間孤月,寒風料峭中扯出一縷冰霜。羅浮皮笑肉不笑的瞅著周圍眾人,眼底的譏誚越發的旺盛,幾分煞人。
15 死生契闊
羅浮淡淡的瞥向二老,兩張驚懼駭然而又彷徨無助的臉佈滿了歲月留下的溝痕,眼角的皺紋層層疊疊,越來越深。濃密如雲的髮間偶見一星雪白,在寒風中瑟瑟的戰慄,彷彿連它們都在宣誓著一種無法挽回的蒼老。
“羅浮,其實你不是……”花牽牛執起羅浮的手,涓然淚下,哽咽著嗓子想要說卻又說不出的話。
羅浮靜靜杵在原地,五年前的記憶至今歷歷在目,那個全身冰冷的白衣男子將她棄之於路邊,後來又被玉大武夫婦抱起決定將她領養……
其實羅浮不是你們的女兒。這一點,羅浮知道,一直都知道。反握住花牽牛的手,緊緊盯著她,羅浮深深的道:“其實我不是什麼郡主,其實不論羅浮是何身份,這輩子,我都是您二老的女兒。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花牽牛望著星淚閃爍而嘴角含笑的羅浮,痛哭出聲,將瘦小的她一把擁入懷中,深深地死死地緊緊地……
像是,最後一次的。
一旁的玉大武老淚縱橫,突的眸光一閃射出一抹陰寒,心下一橫拿起手邊的鋤頭大喝一聲便縱身而出,直直地衝向咫尺之外的肖旭:“你們這些個混賬東西,我的女兒也敢搶了去,今兒個便與你拼了。”
肖旭眼角一挑,諷刺意味極濃,眼底劃過一道冷箭似的厲芒,不屑的低吼一聲道:“不知死活!”
話才出口,手中長劍便已刺出,速度快如閃電令人防不勝防。
玉大武胸口遭此一擊,身子已軟如泥塵,手裡的鋤頭還沒挖下去便已鬆脫落地,毫無攻擊之力。鮮紅如綢的血液從傷口溢位,如同一股噴泉,魚貫而出。玉大武的身體如一尊巨塔,緩緩傾塌。
羅浮眼中第一次閃現出驚恐之色,君謙和花牽牛瞳目瞪得滾圓,似十分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