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青雀夫人這麼一說,溫妮莎才明白她用心良苦,感動的淚光盈盈,誠心誠意的接受了青雀夫人,再無絲毫芥蒂。傾城自然清楚,青雀夫人苦心如此,還有更深一層的心意,否則以溫妮莎的性子,若非製造了這樣一種形勢,再怎麼放的開,恐怕也很難真心接受母女共事一夫的現實,不禁對這名滿朱雀的美人又多了一份敬愛。
第四章 五音絕唱
無風的黃昏,太陽落山早,鉛色的暮靄濃濃壓著遠山,花園小樓裡,一星橘紅色的燈光眨著妖冶的眼睛,凝視著美麗的“女”主人。
葉小倩精心梳妝打扮,會齊了青雀夫人、溫妮莎、哈哈布里庫等人,一切準備停當,這才由小迦陪著,一路分花拂柳,來到後院踐約。
花圃中芍藥開得正豔,李華卻無心觀賞,在小樓下焦躁的徘徊著,頻繁抬頭看看天色。
忽聽見一串輕笑隨風飄來,定睛看去,葉小倩主婢二人遠遠走來,到了假山前,卻不再走近,回頭說了幾句話,那侍女便知趣的退下去,守在路口望風,只餘伊人俏生生的立在那裡,遙遙含笑,柔情脈脈。
李華看懂了這暗示,心臟猛烈抽搐了一下,口乾舌燥。急惶惶的迎了上來,小倩姑娘卻又作怪,待他走近,噗嗤一笑,閃身鑽進蒼翠繁密的葡萄棚內。
李華色心難抑,沒頭沒腦的闖進去,忽聽見一聲斷喝,炸雷般自身後響起,倉惶回首,卻見暗處跳出一條虯髯大漢,生得猩鼻獅口滿臉橫肉,童山濯濯的禿頭足有笆斗大,手持雙刀,正衝他嘿嘿獰笑,可不正是梅爾舒迪林那凶神!
見他來意不善,李華魂飛魄散,掉頭髮足狂奔,前腳剛跨出葡萄棚子,腦後風聲大作,心慌意亂間躲閃不及,竟被結結實實擊中背心,痛得哼了一聲,一個馬趴跌倒在地,只覺得眼前一團漆黑,五臟欲裂。
“骨碌碌!”一個血紅得圓球滾到身側,正是梅爾舒迪林打出的暗器。匆匆一瞥,李華觸目驚心,哭喊半聲,心痛欲裂,嘔出一大口血。原來那暗器正是胞弟莫里森的首級。
莫里森比李華早來了半個時辰,沒等到葉小倩,卻與梅爾舒迪林打了個對頭,被他擒到葡萄棚內殺死,可憐他“牡丹”還沒見著,先做了“風流鬼”。
李華武功本就不及梅爾舒迪林,再加上受創在先,喪弟在後,身心皆受重創,一時間竟如瘋了一般,痴痴呆呆的抱著弟弟頭顱,放聲大哭,兀自喊著莫里森的小名,問他為什麼不肯回答,又哭道:“都怪哥哥不好,你喜歡那姑娘便娶她罷,哥哥決計不跟你爭搶,只要你活過來,什麼也好……”兩人自幼喪母,奧蘭多元配逝前拉著兩兄弟的手一再叮嚀,要他們彼此提攜和睦相處,無論何時都要牢記手足之情。
如母所願,兄弟感情一向很好,事無大小,一向同進同退,奧蘭多在世時,雖然也深為兩子無才無德所苦,有一條卻深為欣慰,那就是兄弟二人從不勾心鬥角。哥哥說的話,弟弟即便不高興,也向來言聽計從,弟弟但有所願,哥哥也無不留心,務必一一做到。
哪知今次為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假貨……竟鬧得兄弟離心,反目成仇,如今弟弟慘死,才恍然醒悟過來,然而人死不能復生,悔亦晚矣。梅爾舒迪林見李華如此,不屑的啐了一口,冷笑道:“狗東西!少來這套!以為哭哭啼啼裝婆娘老子就會饒你狗命麼?嘿嘿,心痛兄弟,就陪他見閻王罷!”說著大步上前,一腳踢翻李華,便要下殺手。
李華被踢得仰面跌倒,兀自緊抱著弟弟頭顱不妨,見了鋼刀,也不害怕,哭了幾聲,忽的哈哈笑道:“老二……院子裡開了好大片花,咱們捉蜜蜂去罷。”無視梅爾舒迪林,一路夢囈似的走向花圃。
原來他早先殷切盼望著與葉小倩得幽會,滿心都是歡喜,佳人久久不至,歡喜中又夾雜了忐忑與焦急,之後急轉直下,梅爾舒迪林半路殺出,莫里森之死帶來了難以承受得悲痛,這一連串得情緒鉅變,已然超越了心理承受能力,一時悲喜瞬變刺激過渡,竟痰迷心竅,成了失心瘋。
此時此刻,梅爾舒迪林高舉的鋼刀也罷,魂縈夢鎖的葉小倩也罷,全都成了浮生塵埃世外菸霞,腦中唯有一副風景栩栩如生——那是二十年前的午後,就是這座小小的花園裡,陽光是半透明的,蟬是竊竊私語的,他摔傷了腿,趴在窗臺上看蝶戀花看蜂戲蕊,莫里森用硬紙折成夾子,套在手指上,鑽進花叢抓來很多蜜蜂和蝴蝶,關在一隻只小罐子裡,給他當玩具。莫里森知道,他那時頂討厭這些自由飛舞的小昆蟲。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春天的黃昏沒有蟬,世界雖然並沒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