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嗎?”我問。
記得救小三時,他那一身的黑衣,也記得他失蹤回來後,身上那一身黑衣。
他說前塵若夢,他願意忘記,但是……但是有人不肯忘記,有人始終記得,就連一隻信鴿,也認得他。
雖即千里之外,也認得他。
他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突如其來的恐懼感捏住了我的心,有另外一股力量在爭奪他。他,還能停留多久?
半夜裡,我忽覺身邊空虛,驚醒。車廂內只餘我一人。
我不禁驚慌起來,穿好衣服,摸出車廂。
座駕上也沒有人。
我不禁叫了起來:“小三,小三!”
頭頂上枝葉一陣簌簌作響,他在頭頂淡淡應我:“這裡!”
我仰頭看他。他如在掩月樓之時,橫臥在大樹枝丫之上,雙目在暗處炯炯如星。
“你回去睡,天亮還要趕路。”
“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看起來煩惱重重,令人擔心。
“不!”他冷然拒絕。
深宵的風,穿過樹林打在我身上,分外寒冷。
次日,馬車行進的方向改換。原本只往冷僻之處而去,現在反向而行。
到了正午時分,馬車已駛進一個小小的城鎮。
跳下馬車之時,我還不敢相信,這般生機盎然的小鎮距離昨晚的荒郊野嶺原來不過半日路程。
原來逃離塵世數日,想要返回,也不過是半天的事情。
小三找了間客棧,歇下馬車,留我在此歇息。我察覺他要離開,很是不安。
“我去去就回。”他拍拍我的手,示意安慰。但他的表情和動作都使我覺著他的緊張。
他究竟要去辦什麼事?
不是不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如果開啟將會放出瘟疫帶來傷害,無知的人永遠最幸福。
但是,但是小三現在是我唯一的依賴。
我心裡矛盾了很久,等到終於決定偷偷跟在後面的時候,小三早就走得影兒都不見了。不禁苦笑,安慰自己,這樣也很好啊。小三若有事瞞著我,也是他認為該當瞞的,既然跟著他逃出來了,應該堅持信任到底。
又想到,這樣子兩手空空的逃出來,除了幾件衣服一無所有,不知道錢夠不夠用。窮過餓過被欺負過,知道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想起崖雲給的那塊玉佩還沒有拿去過換一點銀子,真是可惜。驀地想到這人,登時心頭一痛。
那時他說,若是不死,必當回來尋我……那也是騙我的話嗎?
所謂予我三個承諾,皇家與他雖死不辭,也是謊話吧?
想起深水潭中他那垂死的臉容,岸畔那將全部希望寄予我身上的凝視,神智迷失時所握住那隻微涼的手……
難道,那些都是不曾存在過的真實?
好混亂!
搖著頭,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還是,不要再想了吧。
還是把那塊玉佩處理了吧,留著始終是個禍害,即使不會引起家庭糾紛,也怕被別人認出來。
往衣袋一摸,空空如也。
連忙在包袱,換下的衣服中一番翻找,又跑去院子裡的馬車裡翻檢一通。
哪裡都找不到,是不知什麼時候失落了吧?
曾經那麼在意的東西,到底是何時何地丟失的,卻,連在乎的自己都沒有察覺。
耳畔忽地響起一聲驚呼,緊接著鼻子衝進一絲毛癢癢的東西,登時大打噴嚏。噴嚏過後,客棧後院已是雞飛蛋打,亂成一團。
卻是廚房裡要宰的豬不知怎的掙脫束縛,甩著滿頸子的血,狀如瘋狂的在院裡橫衝直撞。眼見雞籠被撞翻了,公的母的五花斑斕的雞們咯咯叫著撲翅四散,雞毛塵土漫天飛揚。客棧的廚子小廝忙著套豬追雞,竄高爬低,場面極度混亂。
只見那脖子被割了一刀的豬雙目充血,呲牙咧嘴,喉嚨裡咕咕有聲,此刻垂死掙扎,瞬間已是回覆始祖模樣。它神勇無比,偏生看不準目標,好逃不逃竟向我一頭撞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側身就躲。那豬擦身而過,一頭撞開了院門,灑下一地的血點子,逃到街上去了。
廚子氣急敗壞,手操鋒利屠宰刀,率著幾個小廝,尾隨追去。
幾個廚娘連聲埋怨,跟在後面抓雞追鴨,打掃戰場。
我小心翼翼往屋裡走,眼前一花,一隻五彩斑斕的大公雞神氣活現的從我面前一掠而過,跟著那開路豬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