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個人眼中,自己做的所有一切努力都不過是為了他的皇位。
那個人以為自己都明白,是以對他愈加討厭。
那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除了厭惡之外還是厭惡,在他終於被迫逐走春熙,把太子之位交給他時,那種厭惡無奈的眼神似乎在瞧著一隻咬了他兒子的狗。
那個人對他說:“你不過是想要我的皇位,把它傳給你是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你為了得到它,做了這許多事。你殺了那麼多人,會不會有一天你等不及了,也來殺了我!”
那個人什麼都忘記了,卻只有自己一直記得。
也許也終會有那麼一天,連自己也不再記得。
……
父皇,沒有愛,恨也好。
我不想再讓你錯下去了!
既然誤會已深,也就繼續誤會下去吧。
那麼這一次,你或許會永遠永遠記得我了。
想到這裡,崖雲只想如往常那般淡然一笑,一股腥甜卻湧到喉嚨,忍不住壓不下的熱浪翻滾,他張口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我一聲驚呼,不禁伸手攙他。
崖雲不動聲色的讓開我的手,自懷中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嘴角,淡然道:“這件事確是我主使的,我也不想跟你返京。朝辭,你可以在此悄悄殺了我,只要對外說尋我不著,太子畏罪潛逃,然後你回去繼位就可以了。”
他淡淡道:“我知道那個人準備了一封遺詔,將位子傳與你,只要你找到那封遺詔,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了。”
朝辭瞪著他,忽然衝過來一把揪住崖雲的衣襟:“你怎可以這樣!你怎可以逼我……”他瞧著崖雲毫無血色的臉,忽然眼圈一紅:“你怎可以把自己逼成這樣,他,他畢竟是我們父親。”
崖雲嗆咳起來,鮮血星星點點灑在襟上,朝辭的手上。
朝辭不禁鬆開了手。
他咳完了,淡然一笑:“我一直覺得你比我更適合當皇帝,二哥。”
朝辭還跟他說了些什麼,他卻已再聽不見。
心裡只是想,自己畢竟讓那個人意外了一回,也算是吐了一口憋了這麼久的氣吧。
朝辭跟他說了半天,沒得半點反應,心中又是恨他,又是焦急。本氣恨到一見面便待殺了他,一路上都是這麼想,此刻卻又根本下不了手,反而卻害怕此人撒手而去,不管不顧。又想自己不是要被逼上皇位吧,不禁轉頭看向春熙。
春熙這時笑道:“你別看我,我既然出來了就不打算回去了。你遊離浪蕩了那麼多年,現在也是你盡責任的時候了。”
他看向崖雲,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不用太難過,那個人,我知道他想死很久了。”
“從他殺了我母后開始,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你不過是讓他得到解脫而已,說不定他還是含笑而死的,到最後還感激你結束了他懦弱的一生。”
他悠然道:“從很早開始,我就告訴自己,不能做他那樣的人。我若是愛上一個人,無論她是誰,做了什麼對我不起的事情,我都要把她留在身邊,不教她有機會離開我。”
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還有就是,以前我被騙過一回,下次絕不會上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這個人死在我前頭。”
朝辭瞧著他抓住我的手,臉色大變:“春熙,你瘋了!”
春熙冷笑:“什麼是瘋,我看你才是瘋了,你什麼都看不透。”
我聽到他們又吵了起來,只覺得倦,掙脫了春熙的手。
崖雲不讓我靠近,我只好走到薄清波旁邊。
“你可以告訴我關於皇后的事情嗎?”
薄清波微笑道:“關於別人的事情,有時不需要知道太多……”
突然間,腳底下震動起來。這是前所未有巨大震動,只聽到駐紮在外面計程車兵慘叫連連,亂成一團。
密室中的蠟燭驟滅,室內黑成一團。
我呆了呆,往牆壁摸去。忽然間,有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溫涼而鎮定。
他牽著我往一個方向走。
是薄清波嗎?還是春熙?
他忽然住了腳步,然後我聽到了奇異的響聲。
他低聲開口:“若我說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掩月樓學琴那時,是以我不忍帶你返京,你還會不會相信我?”
竟是崖雲。
迢遙往事在心中晃過,我一時百感交集,不能出聲。
黑暗中似聽到他一聲蒼涼嘆息,忽然間我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