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怪,就怪你自己,當日你從我這裡偷取情報,亂了他們的計劃,他們早就懷恨在心,一度逼我父親要我交出你,我不肯,我父親為了保全你我差點已死謝罪,幸好父親在軍中人脈很廣,替他周旋的人也多,那件事得以不了了之。但他們治不了你,心裡始終惡氣難平,只能報復到其他中國人身上,所以這件事,你怨不得別人。”
他說得殘酷直白,我又氣又驚,半晌說不出話,他又道:“你口口聲聲說不要傷害這個,不要傷害那個,可是你卻一直狠心地傷著我。你老實告訴我,在你心裡,我算什麼?”
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扭過我的身子,強迫我看著他,我緊閉雙眼,不想與他對視,他繼續發洩著,“怎麼不說話?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竭盡所能地去滿足,就連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下來給你,就連我這顆心都恨不得掏給你看!你還想我怎樣?”
我推打著他胸口,叫道:“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人還會有心嗎?”
他的身子明顯一顫,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緊,捏的我的骨頭生疼,我抿緊嘴唇,不讓自己出聲示弱,倔強地看著他,那閃爍的黑眸,像是脆弱冰冷的黑水晶,透著千年寒冰的冷冽,看是堅硬無比,其實脆弱不堪,輕輕一碰,便在瞬間崩潰,碎成千萬片。
他無力地鬆開了我,後退幾步,遠離了我的床邊,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是自嘲的笑,笑得那麼難堪和無助,笑過幾聲,猛地轉身,一拳打在掛在牆上的西洋油畫上,清脆的巨響,畫框上的玻璃應聲而裂,猙獰的裂紋四面八方地延伸,碎玻璃落了滿地。他背對著我,拳頭依然陷在殘留畫上的玻璃渣中,身子緩緩起伏著,似乎在強行忍耐,平復情緒。
畫上染了一片鮮紅,襯著那幅黃昏落日的油畫,真可謂殘陽似血,是他手上的血。我想靠近他,又無力靠近,不敢靠近,就那樣痴坐在床頭,少康一聽玻璃破碎的聲音,立即跑了過來,站在門口,靜靜看著我們。
善淵緩緩垂下拳頭,面對著牆壁好長時間不做聲,等他轉過頭來看我時,眼睛紅紅的,溼溼的,鼻翼和臉頰有很明顯的淚痕,聲音低沉地近乎虛脫,“沒有心的那個人是你!”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qǐsǔü,眼淚又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趙小毓,若是迭香,不會像你這樣對我,我相信若是換做其他任何女人,都不會像你這般絕情,你,根本配不上我的一番深情!”說完這番話,他立即轉身走了,走得毫不猶豫,走得恩斷義絕。
我緊抱住雙膝,把臉深埋進膝上的被褥,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讓自己堅持住立場?臉與被褥間貼得沒有一點空隙,半絲空氣也很難吸進,只有這樣的剋制,我才能抑制想叫住他的衝動,只有這樣的窒息,我才能隱藏住脫口而出的啜泣。
他的腳步離我漸遠,步步皆傷,這一次他不會再回頭了吧。沉寂了一會,少康見我一動不動,以為我真把自己給悶死了,他用力扯開我手中的被子,痛惜地道:“你想一屍兩命嗎?”我哭道:“死了倒好,死了一了百了,到時你們誰也不能再怪責於我。”說罷,傷心難耐,撒潑似的嚎啕大哭。
少康一時也說不出任何話語安慰我,只能輕摟著我,將他寬厚的肩膀給我依靠。他拍著我的後背,斟酌再三,道:“這樣下去不行的,到時恐怕孩子還沒出世,你就先瘋了,聽我說,你必須離開上海。”
“離開我能去哪裡?除了他,我哪裡還有什麼親人?”我哽咽著。
他敲了敲我額頭,嚴肅道:“你這麼說我可傷心了,我難道不是你的親人嗎?還有蓮依,愛德華,退一步來說,就算沒有我們任何人,你也要相信,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會盡快幫你買車票,你回武漢去好好養胎,這是你目前最容易走的一條路。”
無法面對,逃離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我點頭默許了少康。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也許陌路,才是我和他最好的歸宿。
少康輾轉替我買了兩天後的車票,我的行李都收拾妥當,如此大的動靜,善淵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一直沒有來找我,或許,他同我一樣,心力交瘁,也不想再見我了。
臨行那日,愛德華親自開車來接送,少康和蓮依坐在我兩側,一個再三叮囑說過了許多遍的話,一個扯著手絹抹眼淚。愛德華終究是個外國人,比不得中國人的細膩敏感,所以還是一臉笑意,樂觀依舊:“小毓,有時間我們都會去看你的,有什麼困難就給我打電話。”
火車站仍然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