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奉命去對逃逸的我和鄴飛白圍追堵截,萬密一疏還是讓我們險險逃過了。上雲大怒,怪罪下來,莫名其妙地,齊埔站出來求情,方凝立刻反唇相譏,你一言,我一語,兩人又差點打起來。
我狐疑地看著廣子林:“就憑這些?這麼容易地說服了方凝?”
廣子林笑地很奸詐:“我只告訴她,夫人你對離紋和汪大鵬的手段,現在離紋之死直指齊埔,我說到離紋胸口插著利劍壇的暗器的時候,方凝神色……嘿嘿……。”
“你這可真是兵行險招,”我皺下眉毛,“萬一方凝不從,我們可全部前功盡棄了。”
廣子林搖搖頭:“夫人,方凝視財如命,對她而言,情啊愛啊,遠沒有一錠金子來的可靠。”
那她為什麼,提的要求只是放過齊埔?
世上最說不清的,不就是一個“情”字嗎?
困難的,其實只是推倒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後面的,都是水到渠成。
兩日後,才剛離開壇內部眾的汪大鵬死於非命。廣子林笑意更濃,而方凝看我的眼神則開始摻雜敬畏和懼怕。
冷蕭終於起了疑心,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廣子林先下手為強,把冷蕭變成了階下囚,在莊內的寶盾壇人馬則無一倖免。在我看來,彷彿空氣中都是血液的味道,院落的上空都遊蕩著無數冤魂厲鬼。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有時候,我會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睛乾澀,異常難受。
我曾經如此懇懇地為水護法求情,執著到近乎無理地反對易揚出兵,又甚至不忍心用千湄來與鄴飛白談判……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離紋,虞枕水,汪大鵬……
自己的手……
我抱著自己的臂膀,緊緊閉上眼睛:“……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殺人了就是殺人了,除開正義的外衣,都是鮮血染滿雙手的劊子手。不管是天主教高高在上的聖女還是最低賤骯髒卑鄙的乞丐,都是人命,都是一條血債。有人無惡不作,有人行善半生,可是在刀劍下都一樣是怨死的亡魂。一個人,理由再冠冕堂皇,都不足以取另一個人的性命。確實,那些用各種旗號,鼓動人民為他們上戰場的人,是有罪的;可那些在明裡暗裡為他們殺人的人卻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呢……”
都是人命,都是我的血債……
突然地,腹中一動。
孩子的第一次胎動。
我怔怔地,過了好{炫&書&網久才猛然回過神來!孩子呵……
我突然笑了,至少還有你在……想起上雲掐著我的脖子,陰罹地說:“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乎,我猜不到出你忽冷忽熱的態度,你讓我留著孩子,到底是你良心發現,還是你又一輪的報復?不,我不會,我不會什麼都不做等你宰割,坐以待斃。誰為刀俎,誰是魚肉,我不惜與狼為舞同你背水一戰……
只是那麼多人命,那麼多同我一樣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命……
“除開正義的外衣,都是鮮血染滿雙手的劊子手。”
我笑地那麼厲害,笑地眼淚開始不停地留……猛然覺悟,我也是在為一己私利而殺人,殺人的始作俑者,他們的鮮血會染地我一身猙獰,像個浴血的修羅。
再也無法安息的靈魂……
如果我也成了修羅,那麼我和上雲又有什麼區別?事已至此,難道我還可以就此收手嗎?
突然明白,不是我明白地太晚,而是我壓抑著自己從來不去想,不想去承認這樣的自己。
修羅修羅……沒有回去的路……
……的
……
遠方的萬毒世家,終於敲響戰鼓。
與此同時,第四個總司終於浮出水面。
很少見一向風流倜儻的廣子林焦急成如此模樣。
“金戈壇主平嬌被廢,神箭壇主離紋聞霧花夫人名號來此後就一直未曾離開,這寶盾壇主冷蕭被急招來此為夫人把脈,大棘山脈處山脈處的三壇兵馬本是由我手下親信拿了我的令牌去坐陣!本是差不多都可以控制局面了,現在可好!這個總司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我的幾個令主在那裡全成了擺設了!”廣子林氣地跳腳。
本來,霧鼎山莊現在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下,仔細謀劃一下,在彎弓壇掩護下可以越大棘山脈投奔天山而去。寶瓶口雖已開始混亂,可是畢竟不是自己人,容易暴露;而另一條去路大棘山脈,又再也沒有渾水摸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