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我的自欺欺人,一邊是他愈加迷茫的等待。
雨天,外面是一曲連綿不斷的交響樂。
把所有的事情慢慢想起,那個突然的瀑布裡的軀體,那個溫暖寬大的後肩,那個毫不猶豫的投擲,一個人,在危機面前總是把最安全一片田地騰挪出來,那個在死亡面前也不曾卻步的男人會害怕一個聖女的身份嗎?
雨水連綿不絕。
我不是傅清清,我也不是聖女,可是那有什麼不同呢?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啊,傅清清也好,聖女也罷,又有什麼不同呢?
總是在下雨的時候讓我發現意外的東西。
我想起一個劍眉星目來,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問問他,是否要知道我是誰,是否要知道我隱瞞的原因,是否知道如何勇敢面對現實,是否可以理解一個聖女的身份,是否知道原諒我的方法……
很想問問他,聽聽他的回答,告訴他,我錯了,我錯了,我錯在謹小慎微,錯在以己度人……
我跳下床,卻情理之中的跌在地上。
小鐺推門而入,速度之快,彷彿他一直站在門口。“你……你這是要幹什麼!”他伸手又要來抱我。
我抓住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我要見他!帶我去找他!現在!”我感覺我全身都在顫抖。
小鐺皺起了眉頭:“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家藥店了……清清你別這樣,乖,回去躺好。”最後一句幾乎是哄人的語氣。
“不!我要見他,現在!”
“可是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現在外面又在下雨,你這樣子怎麼出的了門!”
我搖著頭,固執的說:“不行,我要見他,我有話要問他。”
小鐺輕輕嘆了口氣,“好,好,我去給你找他,我去找他,你先回床上去好不好。”
“帶我下樓去,我去樓下等他。”
小鐺知道再也說不動我什麼便點點頭,依言抱我下了樓,放在一樓大堂的角落裡,叫小二沏了壺熱茶來便一頭扎進了雨幕中。
大堂裡不是沒有人的,商隊的人聚成一圈在談論峻鄴山莊的第一美人,不時有鬨笑的聲音。我坐在角落裡心中千頭萬緒。
長久以來,我都是在以我的觀點來看待問題,以我的感官來揣度烏宗珉的反應,可我從未想過,烏宗珉是和我不同的。
一直以來,我只是希望他能繼續在我一回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不敢多求。可是就這個卑微卻無理的願望也只能在天山外實現。天山內呢?,天師不會答應,四大護法也不會答應,更何況,烏宗珉願意為了這個蒼白的守侯而放棄整個自由的天空嗎?他說願意,今天願意,明天願意,後天呢?一旦他說願意,他這一輩子都會禁錮在天山的高牆內,他願意嗎?如果他願意了又反悔呢?
高處不勝寒,聖女是這一界權利最大的人,也註定是最孤獨的人。
聖女和浪客,一邊是飛鳥,一邊是水魚;一隻劃過天際,一隻沉在水底。只是偶然的契機,在這個季節相遇在一起,連名字都是莫須有的幻影。
我很珍惜我和烏宗珉能在一起的時間,一旦明白一切,我將回到天上,他也遊不見了影。
更何況還有前聖女血淋淋的先例。
但是,烏宗珉呢?他難道也是這麼想的?我是放不開羽毛的飛鳥,不會為了他而折斷雙翼,可是,烏宗珉,一個連在死亡門口還在喚我名字的人,會不會為了我褪去魚鱗?會不會為我展開背鰭?聖女的身份劃開的巨大鴻溝正是我所害怕的,那麼他是否有逾越溝壑的勇氣?
或者說,我的所有想法都是錯誤的。
我只是朝暮公子路遇的小姐,救我只是他的騎士精神,太陽一個東昇西落便可以把我忘在腦後?就算知道我騙了他也會馬上在凝脂樓的菸酒中釋懷?
我看不清烏宗珉的想法,所以我需要他給我個答案,給我個鼓起勇氣說出真相的理由,給我一個義無返顧的衝動……
屋內的人說著峻鄴美人的情事,說的很是{炫高{書漲{網,我安靜的做在角落裡看外面的雨落。
穿過那麼多生死離別,我抱著望穿秋水的等待,等待一個絕望卻是希望的答案,等待一次重生或者是再一次的輪迴,等待一個開始或者是一個終結……
若有神靈傾聽,豈明我心;若有造化弄人,豈遂我願;若有天意難測,豈知我與?
清水長天,雲濤湧動,誰知哪裡明媚。
天上人間,滾滾塵囂,究竟何'size=4'方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