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的諸般事務中,已將這些管理著後宮衣食住行的女官內侍們逐漸掌握在手裡。那位遠在三百里外的王皇后,實際上已是一無所有,至少在後宮裡,大概是再也翻不出浪來。
聰敏如武則天,應當知道,目前她最缺的,已不再是後宮的幫手,而是外朝的助力——譬如裴行儉。
武則天看著琉璃清澈的眼睛,臉上慢慢露出了一絲愉悅的笑容,“什麼恩情不恩情的,便是以前母親曾助過你,昨夜的事情也足足抵得過了,說來你今年已是十六,年紀也不算小,倒是不好再耽誤久了,你且放寬心,此次待咱們回了長安,我必為你打算一番,你昨夜那樣一番功勞,雖然不能抬舉你入宮,總要多給你些體面。”
琉璃心裡一鬆,忙感激的欠身行禮,“琉璃多謝昭儀成全。”又嘆了口氣,“昭儀再莫提昨夜,昨夜琉璃做的事情哪裡抵得過昭儀的恩情?莫說便是沒有琉璃,聖上與昭儀也定然能無恙;都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沒有昭儀,琉璃下場又能比做魚蝦好得了多少?”
武則天的笑容果然更親切了些,輕輕拍了拍琉璃的手,“你就是恭謹太過了些,我心中自是有數。”說著又指了指面前那堆文書,“你還未用過午飯吧,夫人那邊應該給你留了,本想跟你多說幾句,只是……這些卻也不知要看到幾時了。”
琉璃隨著她的示意往案几上看了一眼:桌上放的是兩疊絹黃紙,離得最近的一份第一行寫著“司空上柱國英國公臣績”“太尉揚州都督監修國史上柱國公臣無忌”之類的字樣,卻不知到底是什麼。
武則天看見她的神情,笑道,“你自然是不認得的,這是些敕書和奏章,因聖上身子有些不爽,看多了便頭疼,原想讓裴守約念,一則慢了些,二則如今萬年宮外朝人手不足,他也是忙的,因此就推給我這閒人了,我正摸不著一個頭緒。”
琉璃笑道,“昭儀過謙,琉璃就不打擾昭儀了。”那兩疊公文放得齊齊整整,用薄籤分門別類,有的已夾著紙條批註,哪裡是抓不著頭緒的樣子?原來武則天的政治才華,這麼早就已經開始顯露……
她站了起來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走到武夫人的屋子時,門口的小宮女才通傳了一聲,武夫人便幾乎跳了起來,眼睛亮亮的上下打量著琉璃,琉璃心裡默了一默,只能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武夫人眼珠轉了轉,笑道,“你們都下去吧,翠墨,你叫人去把琉璃的食盒拿過來。”眾人還未出門,她一把便抓住了琉璃的手,“媚娘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和那裴守約……”
琉璃索性坦然點了點頭。
武夫人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怪道你會找他寫屏風,怪道他竟然就寫了,我怎生就沒想到只是,他那樣的命格,你難道就不忌諱?你的父母親也願意?”
琉璃想了想,依然點頭。裴行儉說過,他已經拜訪過庫狄延忠,那傢伙做起事情來定然是滴水不漏的,想來自己的那個便宜父親有了當官的指望,絕不會介意自己嫁的到底是天煞孤星還是殺破狼君。
武夫人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覺得眼前之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但比起自己先前疑心的陛下想召琉璃入宮,似乎又更好些,想了半天只能道,“你可想過要再占卜一回?說來我在太史局倒還認識兩個卜者。”
琉璃點頭笑道,“若有需要時,一定來麻煩夫人。”——假如武夫人認識的是李淳風,她不會介意搞搞封建迷信活動的。
武夫人滿意的笑了起來,一時有小宮女拎了個食盒過來,放在一邊的小案几上,武夫人就笑道,“特意給你留的,如今你也沒有房間,就在這裡吃就是了。”
琉璃只得再三謝過,過去開啟一看,是一碟炙羊肉和一碗水花冷淘,安安靜靜的幾口吃了個半飽,放下碗筷時,卻見武夫人依然在興致盎然的打量著自己,額角一滴冷汗不由慢慢流了下來。
…… …… ……
丹霄殿的寢宮裡,裴行儉也剛剛吃完冷淘,站起來欠身行禮,“多謝聖上。”
高宗剛剛聽完御史大夫崔義玄回稟朝中的一些事務,正半閉眼睛沉吟不語,聽見裴行儉的聲音,睜眼向崔義玄擺了擺手,“朕再想想,崔卿辛苦了。”
崔義玄忙告退而去,高宗以手支頜,轉頭對裴行儉笑道,“聽說你從昨夜忙到此刻,飯食都未用一口,若是朕不讓人給你留上一份,難不成還要繼續餓下去?”
裴行儉想了一想,也笑了起來,“臣還真是忘了。”
高宗呵呵一笑,“適才若不是武昭儀提起,朕也忘了,你和鄭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