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陽坊的坊門之外,她忙站了起來,“娘子,婢子去去就回。”
琉璃掀起車簾,看著阿霓腳步匆匆的跑向了坊門,沒多久背影便消失在了門內,才微笑著揚聲道,“咱們回去”
…… …… ……
蘇府的上房裡,蘇定方長嘆了一聲,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愛徒,“縱然如此,西州長史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那邊情勢複雜,安西都護鞠智湛身為高昌王裔,根基深厚無比,你雖然官居不過六品,到了那邊卻也只在他一人之下而已,更要處處謹慎才是”
於夫人的眼睛早已紅了,低聲道,“你這孩子就是死心眼,你老師又不是第一回去西疆了,這次就算形勢差些,他又不是主帥,你何必要搭上自己?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琉璃,她性子剛強,身子骨卻是弱的,好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如今竟要跟著你去吃這樣的苦”
裴行儉臉色微變,垂眸不語,蘇定方皺眉道,“事已至此,多說何益大娘也沒那般弱不禁風,西州更不是什麼虎狼之地。”
於夫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們要建功立業,自然哪裡都是好的那種風沙之地,琉璃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只怕一出門吹也吹跑了,還不如虎狼之地……”
蘇定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於夫人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依我說,守約既然是被誣陷的,說不得過兩三年便回來了,琉璃不如留在長安,若是怕那些人煩擾,便住到咱們家來,看誰敢來擾她”
蘇定方冷冷道,“若是兩三年回不來呢?若是要十年八年呢?”
於夫人不由一窒,隨即便道,“你也說了那邊情勢複雜,便是守約兩三年回不來,也等立穩腳跟了再來接她,豈不更妥當?”
蘇定方沉吟了片刻,似乎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到底還是皺眉道,“這是守約和大娘兩人之事,你我爭來吵去作甚?”
於夫人忙轉頭去看裴行儉,只見他臉色似乎更白了幾分,頓時又後悔起來,忙道,“唉,我也是瞎操心,我記得琉璃的母族似乎就是那邊過來的,或許她去了反而無事。時辰不早,你也熬了兩天一夜了,回去趕緊歇息,明日我再去看你們,有什麼為難的儘管跟我說,我橫豎是個閒人,幫你們收拾打點大約還做得。”
裴行儉微微欠身,“多謝師母。”
蘇定方便問,“家廟和陸侍郎那邊你都去了?”
裴行儉點了點頭,“弟子前日便去過家廟,適才來這邊前,也去陸侍郎府上給他們叩了首,明日再與琉璃一道去拜別庫狄丈人。”他還讓阿成給李淳風送去了一罈清酒,想來這一切都是李公意料中事吧。
蘇定方看了他一眼,“如此甚妥,你走前便不必再過來了,想來不過一年半載,咱們師徒便能在西疆相見。”
裴行儉站了起來,撩衣跪倒,行了一個頓首之禮,“恩師保重。師母保重。”
於夫人揉著眼睛沒說話,蘇定方嘆了口氣,“你也一路小心。”
裴行儉緩緩站起,轉身走出門去,到了院中,清清楚楚聽見身後蘇定方的低聲勸慰聲,“好好的你哭什麼?”於夫人帶著哽咽的嘆息聲,“我心疼守約,更心疼琉璃,守約是個什麼苦處都放在心裡的,琉璃又是那樣的身子骨,跟我學管賬都能瘦成那樣,怎麼吃得了那種苦……”
裴行儉只覺得腳下突然有千斤之重,要用盡全力才能一步一步走出去,好容易到了門口,翻身上馬,心神有些恍惚的到了自家門口。門房的奴僕忙上前牽住了馬,神色比平日要惶然許多,卻還是照例回稟道,“今日午前河東公府請娘子過去了一趟,沒多久娘子便回來了,適才應國公府的楊老夫人又親自上了門。”
楊老夫人?昨日應當是袁公瑜去她那邊告了狀,她才連夜入宮的,今日過來,是興師問罪的麼?裴行儉心裡頓時一凜,忙加快腳步往裡走,剛剛走到上房的院門口,就見小檀坐在院外的臺階上,兩眼通紅,一面抹眼淚,一面嘴裡還在嘟嘟囔囔的低聲咒罵…
第148章 誅心之語 斷腕之殤
一眼看見裴行儉,小檀忙不迭的站了起來,幾下擦乾了眼淚,勉強扯了個笑容,“阿郎回來了。”
裴行儉眉頭微皺,“你在此作甚?”
小檀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楊老夫人在上房跟娘子說話,我,我怕閒雜人等來衝撞了。”看見裴行儉眉頭更緊,忙道,“楊老夫人來時臉色還好,並沒有氣惱的模樣。”
裴行儉心頭一鬆,忍不住看了小檀一眼,“你可是捨不得長安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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