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感激蘇先生這些人的,然則皇太后在世的光陰,大家便要難熬。
欲與皇太后相抗,休叫蘇先生再叫逐出京,頂好是與他一處安身之所,譬如一座書院。玉姐本欲遊說洪謙來想法子籌這銀錢,寧可砸了家底兒,也要與蘇先生在京郊建個書院講學,好集天下仕子來做他學生,屆時皇太后只要不想遺臭萬年,便不好動蘇先生一根寒毛。否則便是黨錮之禍的源起了——這卻是不拘哪個人都不敢背的名聲。
今日皇太后恰要送上門來做這個冤大頭,她自然要笑納。她將賭資贏回,轉手蓋間書院,傳揚開來,也是林下風氣,正應太白之“千金散盡還復來”,皇太后只好與她、她家先生做個墊腳石了。
申氏將她送回洪宅,幾盤子黃金也搬了下來。將秀英眼也晃花了:“我活這一世,也不曾見這許多金子,這是哪裡來的?”
玉姐笑道:“皇太后喜歡我,故意輸與我的。”申氏哭笑不得,拍了她一巴掌:“你倒好大膽來,我們將要嚇死。”秀英忙問何事,申氏幾語說了,秀英聽皇太后要為難她女兒,也是一臉怒氣,聽到最後,反是笑了:“跟她爹一個樣兒,總不肯吃虧哩。”申氏道:“真個不礙事兒?”玉姐搶道:“我真個有個主意,只待與我爹議定了才好顯出來。”申氏便不問。
玉姐又說:“往年往佛前許願來,又與佛有緣,如今有了金子,好與菩薩重塑一回金身。嬸子……可好貼我些兒?算作,兩家一處……”這塑金身也非是拿金子鑄來,卻是與佛像外頭貼金,將金子碾成箔,細細貼上,花費卻少了許多,玉姐拿出五十金來,申氏卻會意,更許五十金,算作九哥份子。
玉姐又分出百金,卻是要與蘇夫人送去:“辛苦這些年,先生也清廉,夫人又病,好與夫人壓驚。”卻要親自送上門去。申氏見她頗有計較,真個當是洪謙有謀,便也信了。從來女子聰慧,也不免想依男子之計,申氏亦不例外,略放放心走了:“我那裡備了金子,明早咱們一處往大相國寺裡去。”玉姐親送她出門。
待洪謙來,玉姐如是這般一說,要建個書院。洪謙以後加額:“得之矣!”玉姐請洪謙一道往蘇先生府上去。卻於那處遇著了清靜道人,原來清靜道人修的是丹鼎,卻不敢在宮中煉丹藥,然有好歧黃之術,聽聞蘇夫人病,又好些個御醫看了皆不管用,便毛遂自薦了來。
蘇先生雖是大丈夫,卻也覺對蘇夫人不起,縱他是個出入慈壽殿的道人,蘇先生也容了他來。卻說蘇夫人既是勞累,實則有心病。蘇先生圍著她打轉兒,她卻也不說。直至洪氏父女來,清靜道人見蘇先生與夫人皆有客,便先辭出,免得礙事。恰與玉姐打了個照面兒。
洪謙與蘇先生說,玉姐卻陪著蘇夫人,如此這般三言兩語間說完,蘇夫人忽覺身上輕了許多——她實是不放心蘇先生的脾氣,恐他再對上皇太后又受搓磨。卻知蘇先生為人,是攔不住的,只好自家擔心。如今玉姐這是與蘇先生備一退路,蘇夫人心病一消,自然輕快。
蘇先生聽洪謙說這般那般,便說玉姐:“胡鬧!皇太后的手段,她哪裡知道得?這一回不過是她運氣好,下一回,不定怎樣哩。”洪謙笑道:“她敢,叫她再吃一虧來。她不過佔著個名份兒,我卻要拿著‘大義’,看誰幹得過誰。先生可願護玉姐一回?好與她揚個尊師重道知恩圖報的名兒?”
蘇先生道:“竟是誰護著誰呢?”卻也心動,非要自身,亦是想傳道,多收幾個學生,好弘人間正氣。洪謙笑道:“我這便去籌謀著買地、買磚瓦木石。至於學生,須得早些人告訴人,才好有學生來。”蘇先生便允了。
不消幾日,京中便傳出事情始末來。洪謙父女之名更好,蘇先生名氣更大。洪謙買地也順利,買材料也順利,書院未建成,已有無數學生與學生的爹投了帖上門,求來讀書。
秀英於家中卻說:“那金哥豈不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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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聽了訊息,真個老羞成怒。她此番弄這些個婦人手段,並非因自目光短淺,雖則困在深宮,能扶個非己出的兒子上位,將兩個侄女兒弄來一為後一為妃,又令官家孫子都有了且不敢當面說一個不字,皇太后絕非易與之輩。她這也是幾十年順心日子過下來,不免懈怠,也是叫這些日子的事情鬧得心裡不痛快。這其中洪謙是最叫她不痛快的人。
太后要見玉姐,只為給個小教訓,也不罰她跪,也不罰她站,也不打也不罵。不過一處玩,要顯她侷促不安,弄她有苦難言。洪謙既鍾愛此女,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