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做官家的縱寫了旨意,也能封駁回來。若是小事,官家寫個條子,繞過門下省,底下有心思活的人,許就給辦了。易儲這等大事,卻不是一個官家、一個小官兒,悄悄就能辦得了的。除非這官家有底氣又有一干心腹,能把握了幾個要道,官家才能“乾綱獨斷”得起來。否則便只好自家生悶氣了。
這些個事情,深宮、後宅裡過活的人少有門兒清的,尤其是底下宮女宦官等,識字原就少,曉得這些個典章制度的就更少,官家身側的首領宦官等或許明白些個,旁人卻難免想錯。胡向安這些時日便有些個不安。
現玉姐發了話,胡向安想她素日威儀,便也安心。
玉姐卻不放心九哥,問了九哥現在何處,回說:“在書房,不叫奴婢們伺候。”玉姐便往書房尋九哥去,臨行前又往菱花鏡裡照上一照,攏一攏頭髮。
書房裡,九哥眼兒紅紅,面頰上溼了一片。玉姐推門進時,九哥聽了聲音,忙將臉一抹,咳嗽一聲,嘶聲道:“誰?”
玉姐一聽便知這聲音不對,九哥哭了?玉姐呆了,立住了腳,道:“還有誰?自然是我?你晌午吃得少,我與你拿些糕來吃。”九哥道:“不用,不餓。”玉姐接過碟子,擺手叫朵兒退了,自己卻輕輕巧巧邁進了門檻兒來。
“你這是趕我來?你遇著難過的事兒,我卻不在你眼前分擔著,我又成什麼人了?朝廷大事我不懂,我只管你心裡舒坦不舒坦的事兒。你這樣兒,便是心裡難過了,我就必要陪你。你這是……害羞來?”說話間放重了步子往裡頭走,九哥卻再也不曾出口阻攔。
他心裡,委實難過。雖有眾臣支援,今日官家的言行,也弄得他心裡不快。這般不快,還能與誰個說來?他身份原就尷尬,皇子委屈了,好與母親說,他連母親都不能叫一聲“娘”了。若與旁人說時,又須不損寵辱不驚的口碑。
也便是玉姐了。想與玉姐說,又恐妻子擔心,便忍著了。可憐一個太子,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玉姐強進了來,他心裡實也是盼著的。玉姐走過來,見九哥坐張椅子上,便將碟子往桌上一放,走上前去握著他的手兒。
九哥哽咽:“我從未想過要做官家,也不想過繼來。怎地弄做今日這般模樣了?”玉姐知他說的是實,只得勉力安慰他:“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大臣為國,並非為著與官家作對。都是為了國家,你……受委屈了。”
九哥淚珠兒流得越發兇了。玉姐撫著他鬢邊發,輕聲道:“有難過的事兒,甭積在心裡,還是說出來、哭出來的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卻說只緣未到動情處。你是好人,若不是對官家有孺慕之情,便不會失望痛哭,若不是對……親生父母有思念之意,更不會難過。人說女人一輩子要投兩回胎,生是一回,嫁是一回,我這兩胎都是投得極好極好的。天憐我,叫我遇著個你,你是個有情有意,有心有愛的人。”
九哥將臉埋進玉姐懷裡,玉姐拍著他的背,哄著他,如撫嬰兒。九哥哭聲漸消,移時抬起頭來,頰上猶紅,待見玉姐雙眼含笑,也釋懷笑了出來。玉姐逗他道:“眼都腫了,好可憐的模樣兒。”九哥居然皺一皺鼻子,做一個怪相出來,惹玉姐也笑。
又叫擺茶,九哥就著茶將一碟糕點吃盡。深出一口氣,覺胸中塊壘頓消。玉姐歪著臉兒,伸出食指來往臉上劃兩下,羞一羞他,他也不惱。反手將玉姐抱起,足沾不上地,玉姐嚇了一跳,不由伸雙手抱著他頭頸,再看他眼中一片促狹,恨恨嗔他一眼。
兩個四目相對,也不說話,九哥只管抱她,玉姐只管嗔他,又齊無聲笑了。
自此九哥愈持重,事官家愈謹,待諸臣愈敬,理政更用心,上下皆贊。那頭官家終是為山崩事祭一回太廟,又應了諸般祭祀之事,諸事畢,人卻有些兒悶悶不樂,連幾個宮人也不想幸了。慈宮與皇后名正言順來關懷,與官家母子、夫妻之間漸好了些兒。宮中人看到眼裡,不免又有些兒意動,東宮只作不知,轉眼便到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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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秋末便覺身上不快,冬至大祭,已是勉力支援。今冬極冷,將十月,已飄起了雪花兒來。待宮中又一才人有孕之事傳出時,官家卻病倒了,不得不令太子監國,這宮人有孕之事,便也減了歡喜,張宮人也未得晉封。
又逢著雪災,連京兆都有凍死人的事兒報上來,又有大雪壓塌了草房之事。九哥初習政事,不得不兢兢業業。
縱許多人心裡,已認了九哥,不想叫換了,九哥依舊不敢懈怠。他實是沾了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