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便去車裡坐著。”又看蘇先生。
蘇先生道:“老夫騎馬時,你還不會走路哩。”
洪謙將頭一別,便令租兩匹馬來。玉姐又將李媽媽、小茶兒、朵兒一併帶了去。
一路上蘇先生大感暢快,及見運河,又指點著與玉姐授課,此河因何而鑿,花費幾許,過幾州,有甚用……那邊山名甚,有甚掌故……
幾人到了慈渡寺,蘇先生徑尋方丈論道,玉姐與洪謙燒香。玉姐真個磕頭為洪謙求籤,卻是個中吉。洪謙自家不甚信這些個,然因得了兒子,倒也若有所感,感謝之心頗誠。父女兩個添了香油錢,蘇先生還未出來。冬天日短,洪謙託小沙彌去催。
小沙彌領著明智兒來了,明智一臉無奈道:“蘇先生要留一宿哩。”不消說,這是論道入了迷了。
洪謙心道,城裡他便能走失了,從寺裡回城,任他一個人走,不曉得要到哪處撈他哩。然不回去,又恐家中擔心。且寺中清苦,玉姐年幼,又恐凍壞了。便攜玉姐之手,於小沙彌道:“有勞小師傅與我領個路,我去見見先生。”
小沙彌倒好說話,真個領了他去:“出家人不打誑語,這個先生著實厲害哩。官人能領他走時,小僧謝天謝地。”
到得方丈室內,門外便聽蘇先生連連發問:“怎般感應?又沒個說法?心頭一動,又是怎樣動法?”往日是玉姐這般問他,現下是他來問旁人,蘇先生心中頗為快意。
方丈連連苦笑:“小僧修為尚淺,也未心頭一動過哩。”
洪謙心道,遇上蘇長貞,也算方丈倒黴了。著實憐憫方丈,目示小沙彌,小沙彌忙揚聲道:“師傅,與裡頭那位先生同行的檀越要見他哩。”
方丈忙道:“快請。”
進得門來,這室內竟不燒火盆,十分清冷,兩人卻坐得筆直,方丈額上還沁出汗來,想來叫蘇先生逼得不輕。這方丈光著頭,然鬚眉花白,一派得道高僧模樣,此時竟然面露苦相來。
蘇先生正在興頭兒上,見學生過來,也有些掃興:“你們又來做甚?我與方丈論明白了便回家哩。”
洪謙心道,你能找著家門兒竟比你能成佛還難哩。玉姐卻說:“我想先生哩。明日功課不知交與哪個哦。”
蘇先生十分遺憾看一眼方丈,也只得起身:“待有空時,再向方丈討教。”
方丈一看玉姐,只是個八、九歲孩童,乃和善與玉姐道:“小施主勤奮,必能成正果的。好心且有好報哩。”
洪謙強忍著別過頭去,暗道蘇長貞好生造孽,逼著大德高僧說出這等化子討飯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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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廟中歸來不數日,卻到了程老太公三週年忌日,素姐除孝,林老安人親抱了金哥在程老太公靈位前好一番哭訴。她一哭,金哥也跟著哭將起來,素姐不消說,玉姐也忍不得闔家好一通大哭。
林老安人且哭且說:“孫女婿守信好人哩,如今是兩姓旁人了,他與秀英不在這裡說話,心裡念著你哩。他也有錢有宅,正要買地,虧不著秀英哩。明年要去考試,你在天有眼,好歹佑他一佑,”又叫玉姐來叩頭,“明年你也不在這處了,與你太公道個別。”
那頭洪宅地基也打好,開始壘石砌磚。秀英粗粗算來,因重建了房兒,實比修葺花得多些,洪謙手頭銀子便剩不許多,田地與鋪子無法兼買,倒不如買百十畝地來。又教玉姐些持家這道,年終取租算賬一類。待閒下,便看著金哥只管笑。
卻說蘇先生論道未能盡興,回來不甚痛快,又因明年初洪謙便要下場,便把心思大半兒放到洪謙這裡,督課愈嚴,洪謙明裡暗裡也吃他許多嘲諷。洪謙也咬牙忍了,只道他是個囉嗦老頭兒,只管把臉一板,當做沒聽懂,反把蘇先生氣得直瞪眼睛。
玉姐看了十分憂心,轉勸洪謙:“先生是沒能與方丈過夜心裡不痛快哩,爹服個轉唄。”
洪謙把女兒抱起來掂一掂:“又沉了,快抱不住了,趁能抱得動多抱抱,”次後才道,“老小老小,你先生上了年紀,慪氣哩,等你兄弟長到四五歲上你再看,他兩個才是能說到一處哩。”
玉姐抻著脖子咽口唾沫,一指抵著洪謙眉心,甚也說不出來。
如是數月,新年又至,程家數日間放了幾十掛鞭炮,直到金哥驚得啼哭,方才歇了手,又與金哥煎藥壓驚。蘇先生看一眼玉姐,道:“年後你也學些醫道藥理罷,免得小病請郎中。”
次年正月裡,里正又來盤查人口。洪謙與了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