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直通城門外的,竟然鬧市街口裡也有兩個。地方倒都好找,只每個地方的接應暗號都不相同,好在我記性不差,多看個幾遍就可以心裡有數,否則定會被這一堆弄暈了。
“這些切語可曾都換過?”我問。
“換過了的,若日後有用舊時的,會立刻有人傳稟。”他邊說邊指了指室外的屋頂,看來這裡是鋪了有良好的傳訊管道了,無心去研究那套系統,只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便走回床邊。
沈言楷已睜開眼靜靜地坐著。我抬手取下他的面具,“吵到你了?”他微搖頭。
“若是覺得好些了,我們便出去走走?那天你同我說的宅子,我想現在就去看看。”
“現在?”
“是,現在還不太晚。而且我記得言郎當時說好了送給我也成的,可不許反悔。”我微笑著,故意有點耍賴的樣子。見他目光微閃,知道他的情緒已略好了些,忙乘熱打鐵說:“走吧走吧,在這裡悶透了。”也不還給他面具,便伸手拉了他起身。
那晚,我們留在了他的這宅子裡過夜,裡面的一切雖還沒有全部修葺一新,但也足夠我和他窩在主屋裡好好地睡一覺。許久沒有體會到睡眠的感覺了,才一沾枕,居然就一覺無夢,直到大清早被蕭臨雲叫起。
“今日得去宮裡,就回來的,”把沈言楷又按回床上躺好,“已備了早餐,你不必起來了。對了,你且讓人把門口那匾牌給新做一個掛上,不知我回來的時候能瞧到這新的了不。”說罷,拿了筆墨寫了個“王”字留在了桌案上,再整了整衣冠走了出去。
胡亂吃了寫粥菜,蕭臨雲便說門外王大人的馬車到了,我看他一眼道:“你的傷也不見好,今天不必去了,且先歇個幾天。也就這裡到宮門口的那點路而已,母親大人也不至於把我弄丟了。”
他卻是不答,只默默跟在我身後,我對他的沉默很沒有辦法,若是他象之前那般嘶喊,我還能對他駁斥、勸解,只這一聲不吭,讓我無從下手。
繁瑣的長裙、玲瓏的環佩,我跟著領路的太監走在皇宮大內長長的白玉石道上,身邊是穿著青底金絲朝服的母親大人。
從進宮門,我們已走了將近二十分鐘,這大宋的宮殿雖建造的不甚大氣磅礴,卻也設計得甚為繁複,僅一條大臣入宮的白玉石路就不時地有精美華麗的雕欄石刻出現在兩邊。所有的這些藝術品都不大——絕對藏不住半個人,但這些藝術品又都很大——足夠佈下多重致你死命的機關、哨卡。看來,這裡的皇帝當的真是小心謹慎,不過想想也是,皇帝從來就是個危險的職業,而這裡的男女都這麼有性格,女人又是在男人多而力大的局面裡稱帝掌權,為了保自己命長、弄再多的機巧花樣也是應該的。
想今日出門前也在考慮是否要稍稍易下容,不用改變五官太多、只需與自己的本來面目有些不同、讓人認不出我而已。但要讓沈同學當真動手的時候,自己又覺得此舉太麻煩,易容一次簡單,難的是以後得次次那麼弄還不能出點小偏差來,雖然沈同學閉著眼都能幫我弄好了,可對我來說依舊是勞神的事,而且這樣做多少有些著痕、示弱,於是最終在出門前決定把那個青銅面具戴在眼前,又在左耳下不太明顯的地方加了個細心之人才能發現的小紅痣。面具是幌子,在見了皇帝后應該是會被要求摘下來的,我要讓人看的只是這微小的紅點。能發現這個紅點的,絕對是對我很有心的人,而能有這份心的又多半是對我無甚好意的,那麼就讓你們自以為心細地獲得了我的某些特徵了吧。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著有的沒有的,人跟著太監一路前行,等終於看到眼前這座王朝的最高權力辦公場所,竟然已是入了所謂宮門後的半個多小時了,我對這樣的安排很是不滿——純粹是浪費時間、精力麼!這麼大的國家、弄兩駕馬車迎來送往的不行麼?就為了顯示皇家的氣派和體面,非得累了眾多操勞國事的臣子們,咳……,當然、我也還算不上那操勞國事的……罷了,估計我也就走那麼一兩回、何必較這勁兒。
謹慎地聽宣、入殿,向皇帝行跪拜大禮。因為我只是皇帝點名召見的、算不上正統的朝廷命官,所以去的略晚了些,那早朝的大小官員們都已端站在兩側。自我出現,整個大殿除了我和母親弄出來的點動靜外周圍是鴉雀無聲。知道她們的眼睛都在盯著我,但我對這些個人真是沒什麼興趣,若非因為她們有想要我命的,我或許此生都不會與她們有任何交集。低著頭、斂著眼,一板一眼地做足這個時空的最高禮節。
“王愛卿平身。”高處傳來皇帝清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