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將夜阻擋不及的,由公鴨嗓樸不花公公親自率領的南下殺我的若干人等一舉騙倒,並眼見他們開心而歸。如此驚心動魄如此狗血如此衝動,怪不得師傅在華亭寺後院聽過之後,把圓圓的腦袋搖得若撥浪鼓般嘆道:“女人啊女人……”
初到的時候我畏首畏尾得不像自己,就這麼尾隨在血跡斑斑的夜身後,一路由碧嶢精舍向南斜登上徑。上華亭山,修竹蔽天,松蔭夾道,在茫茫林海當中,一座飾以丹青的樓亭掩映在松柏林間。想到夜平時這麼少話冷漠,其師一定嚴肅清高到了極點。然而一般遺世獨立之人,都不齒於與皇室之人有牽連,我不由得站住,竊生生地問道:“你師傅……真會留我?”
夜的嘴唇白到透明:“但願。”
“披尋得古寺,小坐收眾清”,清徹的鐘聲在山間迥蕩。我看著周遭的一切,幽靜得讓人靈魂喜悅——夜,原來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華亭寺雖然坐落在半山當中,但地勢平坦,茂林修竹,翠竹蒼松,曲徑通幽,極為雅緻,在寺院的大門外,還掛有這樣的一副對聯。“繞樹千章,松蒼竹翠;出門一笑,海闊天空。”
我正納悶該來個怎樣的開場白,能讓夜的師傅對我有個好印象,能順利讓自己被收留。誰知才跨進院門幾步,一個白色的影子就從天上飛下倒立在我們前面的青石板上:“臭徒弟,忘記為師最愛的是什麼了嗎!乾淨,是乾淨!快快……趕快洗馬去,髒死了!”
我順著倒立的目光看去,倦怠的砒霜半個背都染著夜的血跡,夜則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夜拜見師傅。”
倒立的白鬍子被吹得一翹一翹的:“哼,血臭死了!臭馬!臭徒弟!”
自己徒弟傷成這樣還……世界上怎麼有這樣的師傅!?我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走過猛的一彎腰,怒目直視那沒良心的老和尚:“你怎麼當人師傅的?你還是不是個師傅!夜姐姐都受這麼重的傷,背上,手臂上全是,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都是為了我而受的,差一點就死了!你居然還罵她!”我越說越激動,突然想起自己還要寄人籬下,連忙緩和口氣:“你……真要罵人的話,罵我好了……”
他才不看我,閉著眼睛哼了一下:“我就想罵人,不罵……這大中午的沒事情做!”
暈,敢情這老和尚說話沒有邏輯的,我看著夜氣若游絲的樣子,似乎沒多大力氣和無理的師傅貧嘴了,連忙推搡一下倒立的老頑童:“中午,您該睡午覺了。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孟子曰,孔子說的對。”
“不!馬臭死了!”他的白色眉毛像擰了一個結。
我無語,只是繼續彎腰用力瞪著,他倔著的表情突然變得好悽慘,慢慢地停止倒立坐了起來,委屈地吸著鼻子:“不洗算了,我洗就我洗。”說罷自顧牽起馬往後山走了,嘴裡不停嘟噥著:“我不下地獄,誰愛下誰下!”
好像我之前的顧慮都是多餘,師傅就是那麼一個看似玩樂人生飄飄若仙的老人,根本沒在意寺院裡是不是多了一個莫名奇妙的女子,我也終於理解為什麼夜的性格會如此極端,那完全都是忍出來的。我不一樣,您深沉我會進一步深沉,您要瘋鬧我也可以跟著您瘋鬧,反正在現代又不是沒哄過爺爺奶奶開心!我在華亭寺“避難”的計劃就以哄師傅開心拉開帷幕,因為聊及機動模型和植物移栽話題使得交流跨越手到擒來,之後當我念及沒有武功被鄙視一事而要求,於月底順利拜師,開始了古代另類求學之路。
四月,再無“夜姐姐”這一稱呼,過渡為“師姐”。
四月底,師傅召來我們,曰:“夜,是一個孤獨的名字。念在有了饒師妹之後,徒兒將不再孤獨,命以後將帶姓‘木’。”夜,哦不,世界在滿頭黑線下正式開始被彆扭地稱為“木夜”。
在六月初七我的生日那天,師傅給我舉行了小而隆重的“及笄禮”,並正式教我獨門的功夫與技藝。華亭寺後院的松樹下,十五歲的我再次喜極而泣!
第四十四章
當我像一個井底的青蛙一樣,在華亭寺依靠著竹菊仰望天空的時候,才認識到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我宅了,我被宅了!
以防官方有人暗中查探,師傅和夜一致做出“我不得下山”的決定,鑑於華亭寺香火不錯,最近還有上升的趨勢,他們還剝奪了我出後院門的權利,防止外客洩密。獨自被宅在寺廟裡,沒有任何娛樂設定的外部因素,生生抹殺了我一顆娛樂的“童”心。若舞罷了依舊是舞,歌住了依然是歌,過去的人生罷了,我自是尋找材料寫生素描,老本行一直是我最放不下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