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宋代之前的小說的總集,裡面盡是些神仙鬼怪的故事。這樣的書,倒是挺適合小孩看的,想不到這大鬍子還蠻細心……想到這裡,我不覺揚起嘴角。
見我翻著書頁傻樂,阿殼孰拉也跟著開心,藍色的眼睛彎成了小月亮,咧開嘴笑著。我摸摸他的腦袋,又指指書:“你喜歡裡面的故事?”
他點頭,又突然搖頭,急忙間拉拉我的衣袖:“有的……讀不懂。”
小正太還不太習慣和我們說話,語句總是簡短而跳躍。不過這句我還算明白,便索性從中間翻開一頁,聲色並茂地講了起來。我講得手舞足蹈,他聽得意興闌珊,連夜也時而放下手中的活,往我們這邊望望。
木屋裡多了人的氣息,便有喜有樂,死裡逃生的我們用這樣的方式舒緩著彼此。直到月升了,一旁的油燈跳躍著,也快要燃盡了,又看看我,悄聲說:“委屈公主,今夜只有……”
“不委屈不委屈,”我領會了她的意,低聲和她比劃起來:“你看,木床也不太小,我們仨橫著靠著便可以睡的。”
“屬下不……”
“噓……”我壓低夜口中的拘禮,指指入睡的孩子。
木屋雖小,好在置備著棉被和稻草,我們三人就這麼湊合了一宿。夜堅持不臥床睡,只是在桌凳旁靠了靠。我拗不過她,只是確認爐裡的炭火仍夠,又餘了件夾襖給她披上,才安心擠到床上去。
第二日清晨,大鬍子便帶回了原與我們日夜相伴的兩匹可愛馬兒,還馱著兩包行李。說實話,他歪歪斜斜地騎著砒霜,又牽著薩仁的樣子,確實不算雅觀。但在這亂世,能有手有腳的活著,就是幸運,還有什麼狼狽可言呢?迎著我對失而復得油然的欣喜,他只是把包袱一甩到夜手裡,嘴裡自誇著:“爺有的是本事,你們的,還有那小屁孩剩下的東西,爺都給帶回來了。”
看到薩仁我激動萬分,差點就想和大鬍子擊掌擁抱。一想這可是忌諱特多的古代,我也礙於押不蘆花的地位,伸到半空的手連忙收回摸摸腦袋上的釵。自從知道自己和夜的女兒身份被輕而易舉的識破,我也不再每天老是自欺欺人地戴著大高帽,隨便挽個小髻插個再平凡不過的釵,倒也自在。
他過來開啟一個布包,神色卻多了些黯然:“站赤被翻得亂七八糟,有的已被搶走,事後拾得的,只有這麼多了……”
我並沒有想到一切會那麼順利,不得不佩服大鬍子所謂的“本事”。再次問他的名字,他居然挑眉有些惱我當日沒聽清楚,見我嘴裡如復讀機般不停重複著“敢問英雄尊姓大名”,才瞪圓了眼,清清楚楚地衝我耳朵大聲喊:“聽好啦,爺只說一次——葉,榆,功!”
“噓……”我撓撓被震撼的耳朵,瞅瞅木屋窗內,小阿殼孰拉還沒醒,壓低了聲音衝他埋怨:“幹嘛這麼大聲,別人在睡覺呢!”踱離幾步,自言自語嘟噥道:“昨天我還聽錯成你叫什麼‘東東’!是吧……夜?”
夜本就不喜歡我和他有交集,我這麼一問她當然不置可否,只是緘口站著。無人回應確實鬱悶,我抬頭,正對他一副“豈有此理”的表情,嚇得我幾乎想躲在夜背後。
夜無聲地看著我們,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老人他……”
“我已經將老人葬了,就在站赤旁的北坡……”
“入土為安……很好……”
我嘴裡低低道,眼睛卻一下子又濡溼了。雖然心裡早預料到老人在遭遇紅巾軍後,凶多吉少,可是當真聽到他逝去的訊息時,心還是由不得控制地酸起來。朦朧中抬眼看著夜,低頭無語的面容上,娥眉鳳眼中明明透露悲傷。
恍惚中我突然想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像是表面上的針,不停的轉動,一面轉,一面看著時間匆匆離去,看著日斜星移,看著世態變遷,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然而,要活著,除了堅強地堅持到底,我們沒有第二個選擇。
木屋裡,阿殼孰拉醒來喊著餓,夜連忙去炭火下挖事先埋好的土豆,我和葉榆功先進去招呼。
“你給小孩讀過故事?”他一手揉著阿殼孰拉的小腦袋,一邊對我使莫名的眼色:“喲喲,饒小姐讀過蒙學?”
“嗯……是。”我錯愕地點頭,總不可能讓他知道阿蓋去過國子監吧!
他翻開枕邊那本破舊的書:“以前看過麼?爺小時候老愛看的,可惜手頭這本都不全了……”
我見他入神了,也沒想回答。心說:小看我?姐姐我還看過西遊記》和聊齋》呢,施耐庵是明初的,蒲松齡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