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黑耀石散發出灼人的熱,引她離開了悲傷。少女挑高了眉,咂了咂嘴:“你錯了,我永遠都不會後悔回來,因為這裡才是屬於我的地方,無論以後面對什麼,我都比留在忘川甘心。”她左手一發力,那塊碩大的黑色石頭,化成了齏粉,簌簌的落了下去。深海中,一片黑暗,只有她的一雙紫眸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少女輕啟櫻唇:“我——早已不是你心中的那個女子了,塔爾塔洛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摸了摸右耳上的那顆水藍色的珍珠,少女臉頰一紅,低聲補充了一句:“……和愛情。”
奧林匹斯,阿波羅神殿。
佐伊姿態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啜飲水氣氤氳的熱茶——她當然不是轉了性子變成淑女,而是阿波羅去請宙斯,來為他的“第一祭司”加印。
神殿外面,剛剛到達的萬神之王眯起狹長的眼睛,轉過頭去問兒子:“這就是你找到的第一祭司?”阿波羅聳聳肩,親自拉開了偏殿的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宙斯見狀也不多問,就走了進去,心中還想著到底是多麼有魅力的女子才能讓這個一直由阿爾忒彌斯代任的第一祭司讓出來。
然而他真正看到那個人時,驚呆了。
金棕色的長髮瀑布般從腦後傾瀉到臀部,輕輕搖曳;少女眯起的鳳眼中閃動著金棕色的光輝,讓人不敢直視。小巧的朱唇,細而長的柳葉眉,尖尖的下巴,格外動人。
然而那個女子讓神王震驚的,並不單單是美貌。宙斯看著她跳下高高的椅子,一步步走來,笑盈盈的施禮道:“佐伊見過萬神之王。”
那個施禮的樣子……宙斯猛然想起:“是你!”
沒錯!可不是她麼!那個微笑時的樣子,還有那閃動著狡黠光芒的眼睛,絕對是她!
佐伊偏著頭,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呀!神王陛下還記得我啊!真是太不容易了。”宙斯微微彎下腰,與她平視良久才緩緩說:“你怎麼會回來?”佐伊聳聳肩,露出一個神秘叵測的笑容:“僅助陛下一臂之力這一項,佐伊就不得不回。”“哦?”宙斯挑高了眉,顯然是由衷的高興,“何力之助?”佐伊垂下眸子,良久之後忽然抬起眼眸,神光與寒光交雜迸射,懾人心魄:“以佐伊之見,一年內,奧林匹斯獨步天下。”
萬神之王身體一僵,阿波羅卻平靜的看著她,毫無震驚之色。
獨步天下!那是什麼概念!就是說……就是說提坦神族一年之內定當滅亡!
說出那連萬神之王都驚詫不已的預言的佐伊笑意盈盈,偏著頭看著面前的宙斯:“怎樣?萬神之王可願接受這個預言?”她料定了他斷不會拒絕。宙斯沉吟片刻,對阿波羅說:“你還是讓阿爾忒彌斯繼續替你主持大祭祀吧。”
阿波羅臉色一白:這是不是變相拒絕?佐伊卻仍舊笑吟吟的看著萬神之王。宙斯伸出手去,金色的神光迸射。神王低沉的嗓音在偏殿裡響起:“封佐伊為生命女神,繼承珀爾塞福涅神號。”
佐伊嫣然一笑,當下會意。
該被歷史洪流淘汰的,就不應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那麼,我佐伊親自,清理門戶。
夜晚巡視大地的塞勒涅此時打著一個又一個的呵欠,她擦著眼角噙出的淚花,不滿的對哥哥說:“宙斯搞什麼鬼?這個時候召開萬神會議?折騰人啊!”她工作了一個晚上,此刻卻要被抓到這地方來聽什麼破會,真是火大。
“塞勒涅殿下此言差矣,父神召開會議自然是有重要事情,您這麼不耐煩,是月神的職責累到您了,還是說……您根本就輕視萬神之王的神威?”與戰神阿瑞斯一同走進來的赫爾墨斯冷冷的掃了一眼塞勒涅兄妹,坐到了他們對面的水神之位上,嘴角掛著淡淡的、冷若冰霜的嘲諷笑容。塞勒涅狠狠剜了他一眼,噤聲了。
她已然不是十三年前的她,他同樣已然不是十三年前的他了。那場無論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噩夢一場的婚禮過後,提坦神族最大的勢力土崩瓦解,塞勒涅揚眉吐氣的時間一下子縮水了不少,就連平時上揚四十五度的下頦也變成了三十度。
而變化最大的,當屬水神赫爾墨斯。他仍舊總是笑吟吟的,可是原來如沐春風般溫和清澈的美好笑容變成了冰冷諷刺的譏笑。他的話語變得不能再少了,可是字字……鋒刃,一語切中要害。就連現在的塞勒涅兄妹也要敬他三分。
雅典娜看了看身旁的赫爾墨斯,嘆了口氣。旁人不知道,他們還是知曉的——這一切,只因為那個曾經坐在這水神位置上、笑靨如陽光般燦爛的女孩子。
赫爾墨斯無視眾神或沉思或憤恨或同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