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想著,心中滿是憐惜,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了。
賀明玫看著鏡子裡司茶的臉色變化,便知道她在尋思什麼,忍不住就笑了笑。
司水是外頭買來的,逃荒人家活不下去了賣兒賣女的,加上當時年紀小,也不記得家在何處有哪些親人了,在府裡孤零零一個人。司茶不同,她是家生子,爹孃都在賀家莊子上幹活,府裡自然也有些自己的關係戶在,加上她本人有過不錯的際遇,竟也讀過三字經識得些許字兒的。就這樣的丫頭,竟然明珠暗投到了賀明玫這裡,跟著吃排頭受氣,雖然不時的想暴動一下,但從來沒有過試圖另攀高枝兒的舉動,踏踏實實地跟在賀明玫身邊照顧她。
真的,多虧有她們在身邊。
主僕二人目光在鏡子裡相遇,賀明玫忽然開口問道:“知不知道老爺昨兒夜裡歇在哪處?”
“歇在五姨娘那裡。”司茶道,“夜裡要了熱水,早上取熱水的時候,守火爐的婆子還嘀咕著什麼早也要晚也要的呢。”
賀明玫聽了便笑起來。賀老爺不虧是中年武將,還挺生猛啊。
二個丫頭不知道小姐笑什麼,互相對看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賀明玫誤會了,值夜守火爐的婆子是看到司茶司水去要水太早,換班的還沒來,不免覺得自己多勞煩了才抱怨的。若這倆丫頭去的稍晚些,便自然另有輪早班的人操持。倒不是那五姨娘和賀老爺夜戰雙次,還毫不掩飾地要水兩回——雖然這事兒她也不是沒幹過。
歇在五姨娘那兒,要二次水,那五姨娘還真是盛寵不衰啊,賀明玫想著。連帶的,五小姐六小姐這對五姨娘親生的姐妹花,自然也仍是老爺的心頭肉呢,尤其是五小姐賀明璇,在府裡,仍然是可以橫著走的。
“很好。”她說。反正要鬧騰一場,震了奴僕,還得震震那沒事兒就可勁兒招惹她的五小姐,這事兒,得藉藉賀老爺的勢。
“小姐,什麼很好啊?”司茶問,司水也忘了自己的傷心,只擔心的看著她。剛才小姐忽然發笑,現在又說出這不明其義的話來,不會是夜裡凍壞了發燒了吧。她想著,就忍不住把手放到了賀明玫的額頭上拭了拭。
賀明玫拍掉司水的手,看著司茶眨了眨眼睛:“老爺歇在五姨娘處,五姨娘心情好,連帶的五小姐六小姐都會心情好,她們心情好了,就不會沒事兒找我麻煩了,這不是很好麼?”
司茶和司水又對視一眼,不找麻煩就很好嗎?
不過既然小姐心情很好的樣子,她們便也配合地笑起來。
“不過,司水,你今天若能把炭取回來豈不就更好了。”賀明玫看著司水,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小姐?”司水吃驚地看著賀明玫,小姐這是讓自己去找冷婆子交涉嗎?
自從冷婆子撕破臉,小姐從不讓她跟冷婆子打任何交道。何況小姐一向好說話,從不計較些個身外物,也管束著她們,從不讓她們和人爭東搶西,雖然是府裡最小的主子,但什麼都是讓著別的主子先挑,別人挑剩下的也從來都說好,便是短了少了,也從沒在意過。別人也許覺得她不過是沒有依仗不得已,但她們屋裡服侍的都知道,小姐是真的不在意。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今天可以不去,明天呢,後天呢,你準備一直這樣忍著冷婆子嗎?”賀明玫問,語氣裡不覺帶上一絲強硬。
“那,那,小姐覺得應該怎麼辦?奴婢聽小姐的。”司水閃著水汪汪的眼睛,低低地問,心裡話裡都極為惴惴。
一邊司茶手上也不由頓了頓,心裡不由一陣小雀躍,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賀明玫。小姐這意思,是要爭一爭了麼?早就該立立威出一口氣了,怎麼說小姐也是府裡的主子,那些人也欺人太過太甚了些。小姐要忍,她們也只好忍著。但小姐若要鬧一鬧,她司茶一定不往小姐身後縮。
賀明玫卻心裡有些好笑,司水是她身邊最大的丫頭,但說“奴婢聽小姐的”說的最多的也是她,十四歲的大姑娘,聽她一個幾歲小姑娘的話完全沒有心理障礙的麼?
“本來我想著,你年紀還小,冷婆子再放肆,不過言語上得些便宜罷了,我總能留你到十八歲。還四年呢,總會有別的法子。”
司水連連點頭:“奴婢知道,奴婢都聽小姐的,奴婢一直躲著冷婆子不理她的叫囂。。。。。。就是想到是因為奴婢委屈了小姐,奴婢心裡難受。”眼睛一眨巴,眼圈兒便又紅了起來。
廚房那毛大娘是冷婆子的親家,因為司水,那毛大娘總把七小姐的飯食排在最後。雖然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