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帝面色如常,甚至沒有多看他這些臣子一眼,只就略略自己思索了點事,然後驟然抬頭道:“把他們都宣上殿來吧!”
“是!”張惠廷應道,轉身匆匆而去,卻是隻在他剛出門,外面已經傳來一聲粗獷的暴喝聲,“全都讓開,我要見皇上!”
“侯爺,侯爺——”張惠廷慌慌張張的追,那顏瑋卻終究是沒等得及他通傳,轉眼已經跨進門來。
他手裡一把精鋼打造的厚重戰刀,上面有血跡未乾,看來闖宮殺人的話便是實證在此了。
那刀的樣子已經有些陳舊了,那些與他同朝為官的老臣都認得——
正是當年為楚明帝出生入死在沙場上用的那一把。
翔陽侯這般悲壯的出場陣容,當真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一把。
“聽聞顏卿求見於朕?不知所為何事?”楚明帝氣定神閒,語聲淡淡。
“陛下,老臣老年才得一女,實屬不易,現在她無辜枉死,請陛下為臣做主,還我女兒一個公道。”顏瑋的眼睛充血,兩鬢添霜的沙場老將說著眼圈已經紅了。
緊跟著,幾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卻見當堂而立的七尺漢子驟然屈膝一跪,再抬頭時已經是滿臉悲壯的淚痕。
這樣的父親,是秦菁一生都無緣得見的。
只是現在她卻無暇為這老者的愛女之情而生出感慨來,所有的思緒都凝結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上——
顏汐死了?
那個明豔鮮活的少女,就這樣歸為一捧黃土了嗎?
白奕不會這麼做,他們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挑起翔陽侯與宮中派別之間的矛盾,引他起事大鬧京都而已,顏汐死與不死,並不是那麼重要。
她對顏家人禍水東引之舉是有不滿,但還不至於必須得要殺人才能洩憤。
事情,好像再一次超出她的掌控之外了。
全殿上下都是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連楚明帝也像是明顯一愣,秦菁的目光飛快掃過,唯有葉陽皇后在抽氣之餘目光沉穩。
再聯想到那日半途楚風被人傳召進京的事,直覺告訴她——
這雙母子是提前知情了的。
“顏卿此言何意?”楚明帝一時間還是在消化他所傳遞的訊息。
“五日前,小女與犬子在翔陽境內一處山中狩獵,突然冒出來十數名武功卓絕的黑衣人,那些人出手狠辣,招招無情,將我女兒刺成重傷,不治而亡了。”顏瑋神情悲慟,說著已經迫不及待猛地抬頭看向葉陽皇后,鏗然怒道,“老臣懷疑,那些人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派!”
“顏卿,你不要血口噴人!”葉陽皇后厲聲道,臉上表情還是驚大於怒,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衝著她來。
“顏卿,皇后是一國之母。”楚明帝沉聲提醒,言談舉止卻都萬分從容,彷彿半點不受影響的樣子。
“老臣有證據!”顏瑋寸步不讓,袖下一抖落下兩個信封,“如若不是做賊心虛,娘娘何必一再頒下密旨阻我入京?”
“本宮何時有密旨於你?”葉陽皇后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
下面張惠廷已經將那兩封信函呈送到楚明帝面前,楚明帝取過一封開啟,上面字跡雋秀,就連旁邊的葉陽皇后都一眼認出——
那是她自己的字跡!
而且,信上鳳印清晰,當真就是一封出自她手的皇后手諭了。
信上字句她粗略掃了眼,無不是強勢鎮壓,讓翔陽侯息事寧人的。
她,幾時寫過這樣的信件?
葉陽皇后勃然變色,但下一刻她已經馬上明白——
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
“皇上!”一改方才的凌厲和霸道,她轉身已經屈膝跪在楚明帝面前陳詞,“顏兒那孩子也是臣妾看著長大的,無緣無故的,臣妾何必與她為難?再者臣妾的為人您是知道的,如果此事真是臣妾所為,在這樣明知道紙包不住火的情況下,我也斷不會寫出這樣的信件來給人把柄的。”
她是聰明人,她的聰明決斷朝野盡知。
所以這樣的嫁禍根本不可信,但是不可信又怎樣?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她葉陽氏不會做出這等欲蓋彌彰的蠢事,眼下鐵證如山,她是無論如何也抵賴不了的。
字跡她可以說是被人模仿,那鳳印呢?
天下唯此一方的鳳印,又要如何開脫出去?
究竟是什麼人 ?'…3uww'竟然能夠把手伸到她的宮裡去?
葉陽氏心思急轉之下,胸中怒意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