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未眠,精神仍然好得很,梳洗之後便去上了朝。
這一日的朝政都在商議呼延將軍的喪事,至於呼延碩的所作所為,似乎被忽略了。
若按法例論處,呼延全家逃不掉被革除貴籍貶為庶民的懲治。可是朝野上下竟無人奏本。我漫不經心聽著他們左一個提議右一個提議如何將呼延將軍的喪禮辦得聲勢浩大,忽然間心灰意冷。
即使除掉了所有隱患,我仍然不得人心。
夏臣認為我重用漢臣是背棄了他們,漢臣則認為我受制於人、昏庸無能。
所以即便我花費了再多的精力別人也看不見,那我又在為誰辛勞?
呼延手下的一名武將高聲道:“臣以為,鎮國大將軍乃三朝元老,開國功臣,理應舉國守喪百日!”
底下一片附和之聲。
符湯微弱的聲音摻雜在其中:“那怎麼行?萬壽節在兩月後,難不成讓皇上也跟著守喪?”雖然人微言輕,但是這句話令嘈雜的大殿裡安靜下來。
眾臣都紛紛看向我,似乎意識到今日上朝我還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就在此時,下方傳來一把明朗的聲音:“微臣有事要奏!”
站出來的人是嚴起,我去年親點的狀元,如今官至吏部侍郎。
“呼延將軍雖然功不可沒,但呼延碩帶兵夜襲城門、擾亂民心,屢勸不聽,犯下大罪。此罪足以株連三族,如今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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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度,不治將軍府的罪,可各位竟然要為逆賊之父大辦喪事,豈非犯上?”嚴起言之鑿鑿,字字鏗鏘。
我頷首道:“愛卿昨夜親自勸降呼延碩,勞心勞力,朕還未封賞。”
“微臣並未勸服呼延碩,事態反而惡化,微臣不敢邀功。”
我慢慢說道:“若朕的臣子都像愛卿這樣勇為,而不是躲在家中聽風看雨,恐怕呼延碩也不會死於非命。”
眾臣面色驚惶,紛紛跪下:“臣等罪該萬死!”
“既然呼延將軍德高望重,令大家掛念不已,那喪事便好好辦一辦。朕的萬壽節,一切從簡。”說罷,我從龍椅上起身,頭也不回說,“退朝。”
當晚,我去了德陽宮。
皇后換了素服,頭上全無簪飾,只別了一朵雪白的芙蓉花。她蹲在矮榻上縫製麻衣,她從來不會柔弱成這個樣子,淚流不止。
我受不了女人掉眼淚,心會莫名其妙地軟成一團。
她抱著我的腿輕輕說:“我什麼都沒了,能不能把玲瓏還給我?”
“先起來,地上涼。”我攙著她,發覺她的手臂瘦了一大圈,只剩骨頭了。
她蜷在我懷裡哆哆嗦嗦唸叨:“皇上,一定要抓住害死我阿爸的壞人,阿爸是枉死的!”
“皇后放心,已經在通緝了。”我安慰她,卻知道那壞人永遠也抓不到。他們或許就隱藏在宮裡的角落,或許已經被滅了口。我想了想又說:“皇后現在要節哀,玲瓏暫時不用接回來,免得打擾皇后休息。若是想他了便去看一看,每日去都可以,不過要注意身子。”
皇后有氣無力地應了兩聲,又蹲下去接著縫麻衣。
她的針線活不好,縫得歪歪扭扭,可是那些淚滴在麻布上看得人心酸。
我於是留下來陪她一晚。
宮裡宮外連著幾日忙碌下來,風光了一世的鎮國大將軍終於下葬了。
至於呼延碩,我恩准他葬入祖墳,其他一切儀式從簡。
只是哀悼了幾日,宮裡的氣氛又熱鬧起來,皇宮各所著手準備萬壽節的事宜。
母后去德陽宮看望了虛弱的皇后,回途中恰巧在御花園與我相遇。
這些天各忙各的,竟沒有好好說幾句話。
我問了問母后的生活起居,又試探地問道:“快入冬了,玲瓏的生辰就快到了,母后覺得朕應該將玲瓏送還皇后身邊麼?”
母后望著我,目光意味深長,“皇上長大了,哀家決定不再幹預朝政。至於後宮麼,皇后是一國之母,就由她作主。”
母后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仍然向著皇后。我也不是非要廢了她不可,如果她能踏踏實實地幫我打理後宮,我便放過她罷。
佛堂裡焚著香,微弱的暖意被嚴寒毫不留情地驅散。
我陪母后坐了會便勸她回宮去,然後徑自繞到佛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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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去看絲絛。
前些時日我命人在她屋裡壘了炕,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