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我可沒有為她著想過,日復一日地讓她受這些委屈。不想辜負,卻偏偏辜負了,總是心不由己。
侍女端著熱茶送進來,呈給我,再給麗妃。相對飲茶,這樣的場景曾經時常有的,只是這幾年來愈發少了。
暖茶潤了喉,我自夢境中被驚嚇的勁頭也緩了些,低聲同麗妃說:“你可知朕很失望?不想責怪,是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
麗妃垂了眸子,茶盅在手裡顫抖。她緊緊咬著下唇不說話,就如我初見她時那樣膽怯。
明黃的枕頭上繡著巨龍死寂的神情,肅穆陰森。一直睡在這樣的枕頭上,難怪噩夢不斷。我疲乏地閉著眼說:“為何不能再等等?讓朕開心一陣子。至少等到孩子出世,或許能留住她的心。如今都落空了,朕開始明白她說的那種朝不保夕的心情,擔心一覺醒來,什麼都沒了。”
“臣妾沒料到太后娘娘會對那些人痛下殺手,臣妾也不想揹負人命的罪孽。”麗妃的聲音顫得很厲害,像在哭泣一樣抽抽搭搭。
“算了吧,我們誰也逃不掉。就算這些人命與我們無關,十幾年戰火中死去的冤魂也會長久地詛咒我們,詛咒我們的民族和王朝不得安寧。”
“皇上……”麗妃終難按捺住悲泣,伏倒在我腳邊叩頭,“臣妾知錯。”
我沒有伸手扶她,麻木地下了床,“朕不睡了,更衣罷,去御書房。”
慈寧宮裡一派平靜祥和
63、薄如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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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越已經會晃頭晃腦地背誦他並不理解的詩詞,還會規規矩矩地衝我下跪請安。
母后與甯貴妃談笑著,彷彿很久以來都是這樣風平浪靜的,至少對她們來說是的。後宮自有後宮的規矩,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這裡的一切總是井然有序。
我看著蹣跚走步的賢越,惦記起絲絛腹中的孩子。這些天心裡總覺得空得厲害,就像喪失了基本的七情六慾,每日寡言少語、連舌尖也覺不出酸甜苦辣來了。
越來越多的回憶充斥著渾渾噩噩的頭腦,常常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為何而活。從來不知道,要放下一個人、一段情、一些過去,會這樣艱難。
我仍是忍不住,去章陽宮看望她。在對她說出那樣的狠話之後,我真害怕見到她的目光。所以去了也只是踟躕在寢殿門簾之外,靜靜地聆聽她的聲息。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清冷月光下,沙啞難聽的聲音輕輕唱著歌,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令我潸然淚下。
微微挑開簾子,見她舞著水袖在殿裡如一隻鬼魅般地遊走,燈火搖曳處,盡是幽幽倩影。不一會,她又安靜下來,坐在書案前,纖瘦的手腕捏著筆在宣紙上仔細描畫,一邊笑著說:“駙馬,你畫得不對,應是並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