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裝聽不見也不行,有這麼些人在聽著。
原本是想和韋家的人多瞭解,不想這少年脾氣如臭石頭,只能他撞人,不能人抵他。許王暫時不讓第三馬過來,眼光無意識的隨便了兩眼。
前面有一個院門,院門外,一角錦裳露出,再有半邊如玉面頰側過來,和許王了一個眼對眼。
紀沉魚是跟著馬來的,她馬是什麼居心,不言而喻。
與許王打上照面,紀沉魚倒沒有嚇得就此縮頭而回,她鎮定的在許王面上還掃了一眼,正要回身時,許王招了招手。
以為自己錯的紀沉魚愣在那裡,見許王對添壽說了句什麼,添壽手中捧著許王的金線繡雲龍披風,是預備殿下出廳會用得上,他把披風捧著過來。
送到紀沉魚身前:“殿下讓側妃加衣,過去。”
披風長而寬大,部分垂下的絲絛如流水一般。加衣意思何在,紀沉魚很是明白。雪帽寬大,可以遮住她大半個臉。
走上一步,紀沉魚心喜。許王的身材只比自己高一個頭,胖瘦卻不差多少。經過那一夜的吻,許王是肌肉緊繃,外面上去瘦削的人,和紀沉魚的苗條身材相似。
要是披上這衣服,再把腳尖踮高,外人只怕會認錯。
場中的人目不轉睛著高挑的女子過來,猜測一下這是哪位側妃。見她走到殿下身邊,行禮後站定。殿下和她說了一句什麼,就再道:“牽馬來,”
紀沉魚支著耳朵,也想聽上一聽。
第三匹馬生得異相,耳朵小,骨幹瘦,又腿極長。有人驚呼:“千里馬。”還搖頭晃腦的吟道:“相馬經上說,耳小,則解人意,這一定是匹善解人意的好馬。”
韋明德譏笑:“這是匹沒長全的馬,怎麼成了千里馬。”那人聲音嘎然止住,臉氣得通紅,跳腳道:“不是千里馬,怎麼殿下會牽來?”
許王恰好詫異了:“這是哪裡來的馬?”
加財忍住笑:“是奴才牽錯了。”
韋明德的臉有點兒漲紅,他自知和這些人不合,又屢有諷刺,大聲對許王道:“殿下,小人雖然不是官員,也不是可以用劣馬來戲弄的人。”
添壽碰碰加財,加財用腳尖抵抵添壽,兩個小廝一臉的壞笑,其實是用這匹劣馬來考驗一下少年。
開個玩笑,這有什麼?不想少年大怒,認為侮辱他的好眼光。
有個官員和韋家一直不對,也吃夠韋公樸壞脾氣的苦,開口道:“殿下,這黃口小兒自命伯樂,在殿下面前也大呼小叫,少年狂妄,浪費殿下許多時間。”
許王莞爾,目光移開來,把在場的官員全一遍,想想聽他們對於此事是什麼心事,是落井下石,還是有人說情。
韋明德聽到黃口小兒四個字,氣上添氣,大聲和官員爭執起來:“梁伯清,我少年狂妄,也比你這中年名士好。”梁伯清怒氣上湧,顧念一下許王在,乾嚥一口唾沫,沒有說話。
有一個人開了口,聲音冷冷,卻不是冰雪當頭,只是不贊同韋明德的話:“你本是少年,別人也沒有說錯。再說殿下命你相馬,自然是相信你有相馬之能。好馬也罷,劣馬也罷,自然是經相馬人過眼才能分出。你能分出來,是你的本分,談不上侮辱!”
這個聲音,是許王身邊低垂雪帽的側妃而發。
官員們安靜下來,紛紛道:“是,側妃說得有理。”
許王莞爾一笑,目光溫和地對上韋明德。彷彿有一種能安撫人的力量,韋明德慢慢冷靜,想一想,自己也沒有意思,囁嚅著想說什麼,沒有說什麼。
紀沉魚打心裡心疼他,有如她說武其安少年情懷,可以原諒一樣,人在少年,大多是如此。只知道我行我在,不管碰傷,衝撞,別人作如何想?
因為心疼,才當著這許多人開口說話。不要說什麼我有通天徹地能,自己身邊先弄不好,談什麼英雄抱負?
將相和是為什麼有這一出,還不就是英雄負氣。當了英雄,未必就一切完美,何況身邊的俗人。他們為吃為穿,十年寒窗苦,難道第一步起,就螢窗映雪為黎民?
可笑死了!
有大抱負者,不過那麼幾個,還要中途不會動搖,一直堅定。
因為她心疼這個少年,不必擺出來世人皆濁我獨清,屈原就是太清,才跳了河,留下一個端午佳節。
文臣武將都這樣,天下還有明君嗎?
你認為你行,不一定是破荊棘而證明,而是要與世俗周旋,要在世人中保持清醒,口舌之利,不是用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