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起來,笑眯眯地看著我,又向我伸出雙手,我走過去,歪頭看她,她想幹什麼,想抱抱?你又不是才一歲,自己能起床,我在想……誰知她一下子抽走我手裡的碗和勺,埋頭就吃起來。我覺著太陽穴上的神經一陣突跳,看看空著的手,慢慢捏緊拳頭。小鬼你以為我是來給你送早飯的啊!!!這時她又抬頭,輕聲輕氣地跟我說:“讓爹再多睡會兒,粥,過會兒給他再熱熱。”然後低頭繼續吃。
我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轉身走出西屋,來到廚房再盛了一碗,吃起來,大清早跟一孩子,較什麼勁呢。
我從廚房拿了一些碎肉,來到後院的小池,把肉插在穿了線的縫衣針上,然後放入小池,手裡面拽著線,向後退了二步,蹲在小池邊上等,這線是我原來帶著的尼龍線,雖細但不易斷,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
等了片刻,哭聲漸起,一個黑影在池裡若隱若現,我沒上去細看,依然等在池邊兩步之外,一會兒手裡的線,動了一下,然後線被猛地拉緊,我一邊慢慢收線,一邊慢慢走近池口,看清是條黑魚,它嘴上已經露出了針頭,不好,我太大意了,忘記事先彎上針頭,它要掙脫了,顧不了許多,我一腳踩進水池,一手直抓向黑魚,抓到了,但魚身很滑,無法抓穩,只怕我一抬手,它就會從我手中溜逃滑走,我趕忙指尖用力,拇指、食指、中指同時一彎,收緊,直嵌入魚身裡,黑魚拼命扭動,魚尾左右拍打,哭聲極響。我拿著魚,腳從池裡邁出來,細細打量這條黑魚,圓頭圓腦,還有肉須,感覺長得象鯰魚,看著它,我想到,原來的地方有一種娃娃魚,會發出嬰兒般的啼哭。我想這條魚,雖然樣子不同,聲音也悽歷難聽,不過情況應該差不多。我提著它到了廚房,把它放入木盆裡,心想,池裡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魚了,這池子是活水,說明院裡有水路通向源頭,也許在某處有一群這樣子會鬼哭的東西。
看著盆裡的魚,我想,這魚的事,是否要讓人知道,如果不說出去,那麼這屋子還是鬼屋,原計劃臨街做生意的方案勢必受阻,昨天買她們的東西,是賺錢的事,他們都不肯送貨上門,甚至有人寧可放棄這筆生意。想讓她們來鬼屋花錢買東西,不大可能。若是讓人知道這魚的事,是不是能高價賣出這條魚呢,掙一筆錢,或靠它做做宣傳……想想也不妥,既然是鬼屋,沒人敢靠近,我行事起來自然是方便安全,要是變成了平常的屋子,且不說田毫賣了這屋子會不會心有不甘,想著興風作浪。就是日常裡還要多考慮防盜,防偷,鄰里竄門,是非裡短。難道又要讓我去山上搗鼓東西。特別是想到,如果一不留神,跑進來一小偷,把我的揹包給拿走了!!!!!!……思前想後了一番,我決定只讓柳洵和峙禮知道。
讓他們知道,一是為了夜裡不用守門,我能好好睡覺,二是他們已經聽到聲音,現在就站在廚房門口了。我轉過頭,聲音不大,跟他們說:“過來看,這才是根由。”等了很久,他們還是不過來,我只好抓起木盆,走過去。小禮見我過去,立馬躲到柳洵身後,他兩人又同時都退後了一步。
“別怕,不過是條會哭的魚。”我拿著盆走出廚房,從他們邊上擦肩而過,在前院一處亮堂的地方,放下盆子,蹲下來,用手指,輕輕觸弄它的肉須,一邊說:“它叫大鯢,也可叫作啼魚或狗魚,一般都長在山溪或水潭裡,比一般的魚力氣大,能翻騰,會在水中鑽洞,能將水面上的東西頂開……”我半真半假,瞎編了一套說詞告訴他們。
聽我這麼說,二人膽子終於大了起來,挪到我身邊,看著盆裡那條醜叻吧嘰的魚。而後,峙禮這小鬼也學我,伸手去玩魚的肉須,“有齒,會咬。”我事先跟她說明白,省得她被咬到哭起來吵。
“這事,不要聲張。”我站起來,看著柳洵,又低頭對小禮說:“玩好了,放回屋,上面要壓重物,但別悶死。”說完,我回了東屋。
在屋裡,我收拾出了絲帕,打算一條作價二兩銀子,我在這兒的布店、衣鋪裡都看過,比較過,這絲帕能算是最精緻的,主要是這裡刺繡工藝還剛起步,刺繡針法單一,只有直針,切針,繞繡這幾種,且繡線的顏色也僅有十多個。紡織工藝也不發達,布料裡的線較粗,織地還不夠緊密,遠不如我的手帕,布料質地好。雖然二兩銀子在這裡夠買幾身好衣服了,可是物以稀為貴,這個價並不離譜,甚至可以說是物超所值,只是這裡富人少,普通人家又捨不得買,八成賣不出去,不過我本意並非賣手帕,身邊絲帕數量畢竟有限,用一條少一條,賣完就沒了,這裡的條件很難再做出一樣的。手帕貌似售賣,實為做展示品和宣傳品。